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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奖|叶舟:敦煌是我文字安身立命的疆土
2020-04-30 14:49:00  来源:中国江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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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舟:敦煌是我文字安身立命的疆土

王凡 张垚仟

"2016 年年底,我从扬州赶往南京的禄口机场,眺望着车窗外的那一轮落日,突然觉得它竟然像一介少年游侠,先我而去,奔向了敦煌。" 在那一刻,叶舟终于为自己酝酿十六年的一部作品找到了开头。由此,《敦煌本纪》开始了。

这部刚刚入选第十届茅奖十部提名作品的《敦煌本纪》,日前随叶舟再次抵达南京,同时廓开了一条朴直而壮烈的大道直抵西北。

评论家汪政认为,要真正读透一个地方的历史、以文化的方式参透一个地方的古今,必须通过阅读。" 阅读《敦煌本纪》,最能理解河西走廊这一脉对于中华民族历史的伟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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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叶舟而言,敦煌是他生活与写作频繁抵达的城市。

" 河西地区的四郡两关其实就是我多年来写诗、写小说、写散文,我的灵魂,我的诗意,我的文字安身立命的一片疆土。一个成熟的作家一定有一片可以落地的,可以万物生长的,可以闻见四季轮替的疆土。"

如今,叶舟并不记得当初第一次是哪年哪月来到敦煌,但那种自发的、懵懂的少年旅行,却为他的 " 宿命 " 埋下了种子。在 19 岁写下关于敦煌的第一首小诗之后,叶舟陆续出版了《大敦煌》《敦煌诗经》《蓝色的敦煌》等一系列关于敦煌的作品,体裁包括了短制、抒情诗、长诗、诗剧、散文等。2000 年的大年初一,叶舟独自逗留在莫高窟下,徘徊在宕泉河畔,动了要为敦煌写一本大书的念头。

" 我秘密地发愿,将来一定要用一个大部头,用一部长篇小说,去描摹整个敦煌的威仪与不朽,让她凌空独尊,卓立天际。"

" 自从我发愿写这部大书,我就在想,莫高窟的这些窟是怎么来的?是哪家哪户在哪个年代,遇见了怎样巨大的槛走不过去,要拿出一大笔资金在沙砾的岩石上开凿一眼洞窟,他许了什么样的心愿?"

带着这样的疑问,叶舟开始了十六年的酝酿、构思与准备。

他先得了解沙洲城。" 明朝的时候闭关锁国,不许到西域去做贸易。到了雍正三年,雍正皇帝重启塞防、重开贸易,当时沙洲城也没有多少人。朝廷就从现在甘肃、宁夏、青海等地,迁去了 2900 多户人家,去了敦煌,去了沙洲城。人们一边耕种,一边守卫边防,慢慢繁衍起来了。"

为了写莫高窟里面的这些故事,叶舟重建了一个沙洲城," 我设计了一个沙洲城,把每一条街道都写下来了,它的火城庙在哪里,它的集市在哪里,县警察局在哪里,复原了一张地图,包括街道上的这些林林总总,每一个店铺,我都设计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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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本纪》是首部以小说笔法为敦煌立传的长篇巨制。讲述了 1910 年至 1938 年间三大家族跨越半世纪的命运沉浮,说尽河西走廊的来路与归途、前世与今生。

叶舟形容自己的小说是为河西走廊 " 除锈 " 的。" 辛亥革命以后,河西走廊地区是无人提及的。我查阅了很多民国时期的报纸,有一位老先生在报纸的专栏上形容西北是一片‘锈带’。我看到这个词的时候一下子就惊呆了,那时整个西部被这个国家所遗忘。"

" 我为什么说我的小说是来除锈的?至少在那样的环境下还有一波滚烫的少年逆风而去。他们骄傲而沉着,寡言笑,重然诺,轻生死。这一帮马革裹尸的少年英雄,抱成团来干一件事。这可能就是除锈的过程。"

叶舟所描绘的,不仅仅是一群少年的故事,更指向了民族性格的命题。他笔下的西北,不仅仅是地理意义上的,更是文学和精神意义上的。" 我想中国文化一定有它最原初的精神性的东西,它不在都市,它一定在边疆,它是原生态的,是野蛮的,它是赤裸裸地放在天地之间的。我想我的使命就是重新发现边疆、重新发现中国少年时候的那些可爱、那些美,那些少年的奔跑,少年的义无反顾,哪怕是死,这些精神性的东西。"

敦煌不仅仅是叶舟文字安身立命的疆土,在他看来,要理解中国就必须懂得中国的西部。

" 河西走廊是丝绸之路最灿烂的一段,所谓中国概念的性质、中国疆土的性质,在西北完全是由河西走廊支撑起来的。河西走廊其实就是整个中国西部的一根脊梁,没有它,整个西部是坍塌的。"

描写敦煌的优秀作品已经有很多,而叶舟希望能够写出一部最契合西北气质的作品。" 敦煌包罗万象,她不只是一种思想,还是重要的文化传统和艺术传统,小说和诗歌也从未缺席。但是,读得久了,思考深了,我渐渐地觉得不过瘾,因为太多的悬疑、猎奇、玄幻和穿越加诸其身,让敦煌虚悬,弥望无边,几成一片海市蜃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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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舟坦言,写作 109 万字的《敦煌本纪》对于他而言,既是挑战也是重生。" 它的时间跨度,它庞大的体量和纵深,它所呈现的故事弧度,以及主要人物的成长与畸变,对我都是一种狂野的挑战,一种全新而陌生的感受。——不过,在此期间,我也彻底释放了血勇之气,打开了想象的边境,并且收获了不少的经验。森严的写作纪律,对美的实践与追求,百姓的立场,这一片土地的温度和恩义,生而为人的操守,语言的正派及肃穆 …… 这是需要我耐心思考,去认真处理的。经此一役,我不能说自己有过一种死生如蜕的体验,但至少浣洗一新,获得了某种底气,留给将来的写作吧。"

被问及是否担心因为作品的体量而让读者有畏难情绪,叶舟自信地回答:" 我们可以打个赌。《敦煌本纪》的读者肯定是迎面而来。就像去河西走廊、就像去敦煌朝拜,有的人走得快,有的人拖家带口走在后面。但一定是纷至沓来,乌泱泱的。"

评论家汪政则通过《敦煌本纪》提倡 " 两种难度 "。" 一个是写作的难度,像《敦煌本纪》这样一本书写作就是一种有难度的写作。另一个是阅读的难度。如果 2019 年,你们的阅读计划里面还没有难度选项,选《敦煌本纪》没错。"

【对话】

诗歌可以飞扬,但小说必须落在地上

现代快报读品:您为何如此迷恋敦煌?

叶舟:我对敦煌的迷恋,似乎是与生俱来。只要一看见 " 敦煌 " 二字,我甚至会有一种触电般的反应,雪夜投奔,喜乐,信赖,醉氧了一般。敦煌是我诗歌的版图,是我的文字安身立命的疆土,也是我个人一命所悬的天空。唯有她,才能配得上 " 本纪 " 这个称谓。与其说我是迷恋,不如说这是一种皈依;与其说我在供养,不如说此乃一块福田。

现代快报读品:写作《敦煌本纪》的过程中有遇见什么困难吗?

叶舟:敲下第一行字之后,基本上一口气写到了最后一个句号。我控制得很好,不管是故事的走向与流变,还是人物的塑造,包括当初预计的篇幅,一切均在掌控之中,不曾塌陷。写作当中遇到的全是一些小问题,细节必须做实、查资料,比如冬天的戈壁滩是怎么回事,冬天的马堆上刮的是什么颜色的风。

现代快报读品:您是写诗出身,诗歌的创作对于小说的创作有没有什么影响?

叶舟:我现在仍然在写诗歌,只不过没有年轻时写得那么多,即使不写肯定也是经常在读。诗歌让我对语言保持极度的敏感,语言的新鲜感,灵动感。一个作家的语言不好,故事肯定不好。诗歌可以飞扬,但小说必须落在地上。

现代快报读品:评论说 " 河西走廊有了《敦煌本纪》,就好比渭河平原有了《白鹿原》",您怎么看?

叶舟:陈忠实先生是我景仰的前辈,《白鹿原》也是我反复阅读过的长篇之一。《敦煌本纪》和《白鹿原》有某种相似之处的话,那只能是一种致敬的产物。事实上,作为丝绸之路的起始点,关中平原和渭水一带的文化、风俗、乡规民约、方言俚语、社会结构等等随着当年的流民和朝廷充实塞防的措施,已经大规模地延伸到了河西走廊境内,落地生根,笼盖着陇右地区以及祁连山下的四郡两关一线,仿如一体。我以为,这是共同的根系,相似的其实是这种文化的底色,它就像一个巨大的母亲的宫房,难以剥离。

现代快报读品:《敦煌本纪》会拍成电视连续剧或者电影吗?

叶舟:我必须坦率地跟你讲,已经有很多家影视公司都在接洽。我在更年轻的时候,一说要拍电视剧马上就同意了,给我一笔钱我乐颠颠的。现在不了,给我多少钱我不在乎,重要的是能否吃透这个精神气质,因为我写的一帮敦煌的少年,他们生活在戈壁大漠绿洲雪山之中。我写的时候都知道孔执臣由谁演,沈性元谁演,心里早就锁定他们了,现在谁跟我谈,我谈条件的,也许真的请来了我所中意的导演,也许你请来了我意想中的这几个主角,也许我不要钱呢。

叶舟

诗人,小说家。著有《大敦煌》《边疆诗》《我的帐篷里有平安》等。曾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人民文学》小说奖、《人民文学》年度诗人奖等。2018 年出版新作《敦煌本纪》,入选第十届茅奖十部提名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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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苗津伟 崔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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