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爱有许多种,今天我想给大家讲述的是一个与生态有关的爱的故事。
今年7月5号下午3点半,在阿塞拜疆首都巴库召开的第43届世界遗产大会上,中国黄(渤)海候鸟栖息地(第一期)被正式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它是我们江苏的第一个自然遗产,也是我国第一个与海洋有关的世界遗产。
这背后,有人忙活了大半辈子,有人甚至付出生命。
1986年,22岁的东北女孩徐秀娟带着一身驯鹤技术前往盐城,支援盐城丹顶鹤保护区的建设。
那一年,她带着三枚鹤蛋,踏上了南下的火车,一路上她怕鹤蛋碰碎,也怕它们冻住,就用热水袋敷在蛋卵上并紧紧搂在怀里,她不敢喝水,怕总上厕所,就这么坚持了两天两夜,在她终于到达盐城的那个夜晚,第一只小丹顶鹤破壳而出了!
这只小丹顶鹤对于我们来说意义非凡,它是我们国家在低纬度越冬区孵化出的第一只丹顶鹤,连国际专家都对此交口称赞。那个时候,条件非常艰苦,但在徐秀娟的指导下,我们建立了南方第一个鹤类驯养场。
可是老天总是爱开玩笑。一天夜里,两只幼鸟走失,徐秀娟为了寻找幼鸟,在夜间不幸跌入沼泽,献出了年仅23岁的生命。
她是我们国家首位献身环保的烈士,《一个真实的故事》传唱至今。
在她牺牲后,作为曾经的同事,吕士成拿起了接力棒,他决心继续完成丹顶鹤的人工驯养与繁殖。他们采用徐秀娟教的办法,用煤油灯照明、用土炕加温,靠着一股韧劲和耐力,保护区的丹顶鹤逐渐增多,从最初的几只繁衍到现在的一百多只,而这片珍禽保护区,也已经成为了全球最大的丹顶鹤越冬地。
吕士成用32年的时间做到了。今年清明,花甲之年的吕士成再次来到徐秀娟的墓碑前,告诉她:秀娟,你生前未尽的事业,通过我们的努力,已经实现了,放心吧。
看着吕士成,我问自己,人生那么短,用三十多年做一件事,值么?
我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了答案。
他叫卢兴保,今年59岁,他的故事与一只23岁的麋鹿寿星有关,故事发生的地点就在珍禽保护区向南100公里的江苏大丰麋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麋鹿的正常寿命是15岁,把鹿养到23岁,他是怎么做到的。
1987年,是麋鹿回归后的首个产仔年,说它回归,是因为这个物种曾经在我们国家繁衍了数百万年,却在海外漂泊了数百年,我们迫切希望它们能够回归故土,在这片黄海湿地之上恢复野生麋鹿种群。
卢兴保是麋鹿保护区的第一拨饲养员,那年有一头母鹿因为难产不幸去世,却留下了一头怯生生的小麋鹿,从此他就成了这头小鹿的全职奶爸。他给小鹿取名“醒醒”,希望能唤醒更多人的生态保护意识。每天他要步行几十里地,去给醒醒找饲料,回来之后还要挑选最嫩的叶子给他吃,卢兴保曾经得意地跟我说,你知道么?保护区里一共有500多种植物,醒醒可以吃的,有198种。
我看着这个老前辈,有点惊讶于他的细心,他却告诉我说,小颜,人和动物是一体的,有了它们,才有我们。
在醒醒15岁的时候,患上了严重的白内障,不愿意动弹、也不吃东西,同事们都说,醒醒这是到年岁了。
卢兴保不信,他把醒醒托付给爱人,自己出门去找药。
没有卢爸爸在身边,醒醒越发提不起精神,趴在角落里,谁来都不理,它想等爸爸回家。等啊等啊,等了好久,角落里的醒醒终于听见了爸爸的声音,她吃力地爬了起来,寻着声音走到卢兴保跟前,用脑袋紧紧贴着他,
卢兴保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儿,他赶忙抚摸着醒醒,给她喂草、喂药,醒醒开始吃东西了。
在卢爸爸的耐心呵护下,醒醒竟然康复了,并一直活到了23岁,这个岁数可相当于人类的115岁!谁能想到,这只15岁就被判了死刑的大宝贝,竟然又奇迹般地陪伴了卢兴保整整八年。
现在,保护区的麋鹿种群总数已达5016头,野生麋鹿增加到1350头,它也是世界上数量最多、基因库最丰富的野生麋鹿种群。
如今的卢兴保已经从小卢变成了老卢,当我跟着他来到野放区,看见成群的麋鹿在鹿王的带领下恣意奔跑的时候,我才真正感受到了诗经中说的那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描述的是一幅怎样的画面,也真正明白了卢兴保、吕士成们,他们的初心所在,他们用徐秀娟式的默默坚守,日复一日地守护着我们的生态家底,难道这不是一种爱么?
从麋鹿保护区再往南,是条子泥湿地,那里是候鸟栖息的天堂。在那采访,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最为深刻,那是蓝天护卫队的成员告诉我的,他们说,每天捡拾垃圾尽管辛苦,但是一抬头,看见鸟儿飞过天空的时候,又会觉得无比地幸福。
黄海湿地,这片太平洋西海岸原始生态保持得最好的沿海滩涂,每年有300多万只珍稀濒危候鸟选择在这里停歇,
它已经成为了全球8条候鸟迁徙路线中“东亚—澳大利西亚迁飞区”里不可替代的关键中转站。
当代中国,正融入全球生态系统治理。一起守护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我想,这是我们共同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