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是专供人们休憩、游览、娱乐的地方。传统园林大多山石绮丽、建筑成群、繁花似锦、流水淙淙,营造出无限的意蕴,令人赏心悦目。
扬州地处南北走向的运河与东西走向的长江之交汇点上,自古即有“楚尾吴头,江淮名邑”之称。扬州作为交通枢纽与商贸重镇,擅舟楫之便,得人文之胜;这里风光明媚,物产富饶,文教昌盛,人杰地灵,历史文化积淀丰厚,也因此产生了独树一帜的园林胜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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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十宫今何在
在我国古代帝王中,隋炀帝与扬州关系最为密切。千百年来,隋炀帝是扬州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历史人物。扬州的市树杨柳、市花琼花,都与隋炀帝有着关联。人们一般都知道他开挖运河、乘龙舟下扬州看琼花以及死在扬州、葬在扬州的传说故事,但对他在扬州建筑“江都十宫”的事情可能知之甚少。
隋大业元年(605)以来,隋炀帝于扬州大造离宫别苑,一时间,扬州皇家园林异常繁盛。据《寿春图经》所载:“隋十宫在江都县北长阜苑内,依林傍涧,竦高跨阜,随城形置归雁、回流、九里、松林、枫林、大雷、小雷、春草、九华与光汾十宫。”据说,隋炀帝所造宫苑还不止这十处,“苍苍古木中,多是隋家苑”。这些行宫大多集中在蜀冈东峰隋城之内和往北的雷塘、往东的茱萸湾一带。现如今,“江都十宫”的遗址已难以考证,仅余“上方行宫”尚有遗迹可寻。
传说隋大业二年(606),隋炀帝驻跸于“上方行宫”,梦游兜率天宫,听弥勒菩萨讲经说法,得到神明暗示,遂舍行宫为寺观,并御题“敕赐上方禅智寺”和“鹫岭云宫”。隋炀帝是否做了这个梦,也只是个传说,但禅智寺原为隋炀帝的上方行宫确是事实。
清李斗《扬州画舫录》称“上方禅智寺”有“八景”,“在寺外者:月明桥一,竹西亭二,昆丘台三;在寺内者:三绝碑一,苏诗二,照面池三,蜀井四,芍药圃五。”当年,唐代诗人杜牧曾在禅智寺小住,并写下著名诗篇《题扬州禅智寺》,中有名句“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传播广泛,以至后来人们将禅智寺称为“竹西寺”。宋代诗人苏东坡盛赞竹西胜景,亲评蜀井为“第一泉”,并在他去江南做官临行前,特地从蜀井取水一壶,称“剩觅蜀冈新井水,要携乡味过江东”。据传,芍药圃则为扬州“四相簪花”故事的发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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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画图中
按地理位置和构建形式区分,扬州园林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沿湖构建的所谓“湖上园林”;一类是散落在城市中的住宅园林,通称为“城市山林”。还有一种按园林的功能和隶属关系进行分类,除建于城内的私家园林外,还有“皇家园林”“寺观园林”“商业会馆”等。
瘦西湖为扬州湖上园林的杰出代表,利用桥、岛、堤岸划分湖面,依山临水筑园,形成了若干园林群,相互因借,互为对景,创造了巧夺天工的湖山胜境。瘦西湖以水为灵魂,人文景观为内涵,形成了以蜀冈为背景的水墨长卷,意境幽远。
瘦西湖,又名“保扬河”“炮山河”和“保障河”,原是唐罗城、宋大城的护城河遗迹,南起北城河,北抵蜀冈脚下,其特点是湖面瘦长,蜿蜒曲折。清初,扬州只以王洗马园、卞园、员园、贺园、冶春园、南园、郑御史园和筱园八大名园著称一时。康乾时期,两位皇帝都曾六下江南,扬州盐商为邀圣宠,争相沿瘦西湖边修建别墅、亭园,形成了“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的园林盛景。
瘦西湖之瘦,源于自然地貌。这种“瘦”,是一种自然之美,是因山就水地加以装饰,妙就妙在天然风韵。瘦西湖乃是一处将山水自然美和园林艺术美相结合的湖山胜景。清代诗人汪沆称:“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红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
还有一种说法,瘦西湖最突出的莫过于“二十四景”,包括卷石洞天、西园曲水、虹桥揽胜、冶春诗社、长堤春柳、荷浦薰风、碧玉交流、四桥烟雨、白塔晴云、春台明月、三过留踪、蜀冈晚照、万松叠翠、花屿双泉、双峰云栈、山亭野眺、临水红霞、绿稻香来、竹楼小市、平岗艳雪、绿杨城郭、香海慈云、梅岭春深、水云胜概。
外地游客到扬州来,都得游览瘦西湖,最令人怡情流连之处,莫过于“红桥曲水美人舟”。这里说的“美人舟”,是指由扬州船娘(亦称瘦西湖船娘)撑驶的小船,引游客泛舟湖上,观湖光山色,听琴箫莺歌,赏衣香人影。
船娘美在柔情。瘦西湖美在自然与人文景观的和谐统一,而船娘使这种美平添了几分灵性、柔情和韵味,简直是一首唐诗,或一幅山水画。
船娘美在怡情。“弹丝吹笛韵铿锵,评话还依一面窗”,两岸景致的由来和妙趣,船娘尽可娓娓道来。一曲民歌小调,唱得游客如痴如醉。
船娘美在风情。船娘本为渔家女,无需粉黛浓妆,而以粗头乱服、风趣天然为胜。
闻名全国的“虹桥修禊”也发生在瘦西湖。清代,扬州的文人雅士利用民间修禊活动,在虹桥(时称红桥)举办诗会,著名诗人王士祯作《冶春绝句》:“红桥飞跨水当中,一字栏杆九曲红。日午画船桥下过,衣香人影太匆匆”,传为佳话。一时间,“虹桥齐唱冶春词”,“冶春赋后修禊,遂为广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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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宜人居处
据园林学家们考证,扬州历代所建古典名园多达240余处,园林多是宅,处处是烟波阁楼,只可惜因年代久远,屡遭战火,多数古园已遭毁损,及至清代,“按图而索园观之,成黄土者七八矣。”清代以后,造园之风又兴,现存古典名园有个园、何园、汪氏小苑、小盘谷、逸圃、匏庐、卢氏盐商住宅、蔚圃、怡庐、吴道台宅第、徐园、平园、大明寺西园等,其中不乏经典之作。游园者,不光观风景,还需仔细品味其中的妙趣。
因竹成趣。清嘉庆二十三年(1818),时任两淮盐业商总黄至筠在明代寿芝园的旧址上加以扩建,形成个园。园主人特别爱竹,汉字“竹”中的“个”字与竹叶形状相似,且竹的劲节与虚心又是人格的象征,故以个园为名。
四季假山。个园四季假山,是以石笋、湖石、黄石和宣石等不同石料,采用分峰用石的手法,堆叠成春、夏、秋、冬四景,表达出“春景艳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景惨淡而如睡”和“春山宜游,夏山宜看,秋山宜登,冬山宜居”的诗情画意,成为国内园林独一无二之佳作。
复道回廊。何园复道回廊是最具扬州园林特色的建筑,长1500余米,分上下两层,或中间夹一道墙,或两者合二为一,逶迤曲折,延伸不断。其形或直或曲,或高或低,或离或合,因地赋形,依物成状,形成一条串联的立体通道。游客徜徉园内可无虞日晒雨淋,将建筑功能与魅力发挥到极致。小盘谷的曲廊也很有韵味,环厅绕阁,依壁临水,随形而弯,依势而曲,蜿蜒无尽。
片石山房。片石山房建于清乾隆年间,出自清初画家石涛和尚之手笔。假山贴壁而作,主峰奇峭耸翠,以石块的大小和石纹的横直组成山石峰峦,山势逶迤婉转,丘壑宛然,典雅别致,在有限的天地中给人以无尽之感,与石涛的画理相合。山腹藏石室两间,即所谓“片石山房”。石涛诗曰:“白云迷古洞,流水心瘪然。半壁好书屋,知是隐真仙。”
平山远眺。平山堂位于大明寺内,始建于宋仁宗庆历八年(1048),时任扬州知府的欧阳修,极赏这里的清幽古朴,于此筑堂。坐此堂上,江南诸山,历历在目,似与堂平,平山堂因而得名。宋叶梦得称其“壮丽为淮南第一”。堂上有一副徐仁山集句题平山堂联,对此作了形象的描绘:“衔远山,吞长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送夕阳,迎素月,当春夏之交,草木际天”,风景这里独好。
古典园林积累了众多的古迹、历代文化名人的书法碑刻和楹联诗文甚至附会的历史故事,为扬州古典园林平添几分文化意蕴。住宅园林在筑园过程中或建成后,邀文人骚客参与意见或到此雅集,炫耀其品位或成就,文人们也大多留下许多赞美之词,园主人摘其佳句,镌刻于碑廊间或抱柱上,游客每至必吟哦良久,探究体味。如赵孟頫题西园迎月楼:“春风阆苑三千客,明月扬州第一楼”;何园蝴蝶厅的“经纶诸葛真名士,文赋三苏是大家”,“狮林小仿倪高士,鱼种新分范大夫”,“历劫不贫才独富,知音甚少客偏多”,“东阁官梅,扬州风月;南塘野草,何氏山林”,不一而足。
(管世俊 范续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