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代的黄尔瑛
新版《民国中学生作文》封面及文章
中国江苏网7月20日讯 “窗外的几株槐树,早就在那一大堆干树枝上布满了新生的魄力。每天对着窗外悠然凝视的时候,不断地会意识到它们的转变。”这段清新、自然的文字,出自81年前扬州中学高三年级一名女孩的笔下。她的名字叫黄尔瑛,她写的散文名为《新绿》。
1936年,黄尔瑛的《新绿》被收录到上海勤奋书局编辑出版的《全国现代高中作文精华》。81年来,当年的《全国现代高中作文精华》几次修订再版。最近的一次再版是在2011年,改名为《民国中学生作文》。近日,黄尔瑛的大儿子、80岁的退休老人张鸿无意中获此信息,并积极寻找与此有关的资料。昨天,在他的家中,记者看到了新版的《民国中学生作文》,细细品读着有着岁月芬芳的《新绿》。
81年前
扬中高三女生散文成全国范文
为了让更多家人与亲朋分享,张鸿辗转找到最新版的《民国中学生作文》,将母亲的那篇文章一个字一个字录入到电脑里。“这是一篇抒情短文,当时母亲还是一名青春少女,将春夏之交树木上的绿色写得富有层次,细致生动。”每次阅读这篇文章,张鸿都会激动不已。
记者看到,这篇文章只有短短的700余字,文中提到扬州中学校内“窗外的几株槐树”,瘦西湖“西岸葱绿的垂杨”。文风清新自然,寓意积极向上。比如这句“唯有现在,一片树叶,一茎绿草,都饱孕着那一股新绿,一派正气,一派活跃。这也许有些主观,不过我的确是喜欢这一种颜色的。”
81年前,当时白话文尚未普遍使用,如此文风的文章怎么会被入选《全国现代高中作文精华》?张鸿提供的《民国中学生作文》的“编辑概要”中称,当时,以学生成绩方式刊行的作品“题材俱囿于经史子集,意识既多晦涩,词成僵硬,明日黄花,在现实实非需要”。坊间也已“间有”满足社会新需求的类似出版物面世,它们“虽不乏佳编,但究其实际,大半系出少数人之手笔,其遣辞造句、布局结构、思想情绪、意识作风,亦多陷于呆滞枯涸,欲从此中讨索,亦无非缘木求鱼而已!”。
那本《全国现代高中作文精华》历时半年多时间,耗费巨额邮资,前后三次向全国各公私立中学发信征求、催寄,汇集26省市中学生数千作品并经评选,而后形成《全国现代高中作文精华》,真是“满案珍馐,粒粒珠玑,开学生成绩汇编未有之大观,堪为叹止!”
81年后
八旬儿子辗转找到母亲的文章
发出赞誉的人是上海市教育局局长潘公展,他和江苏、浙江、山东等数省教育厅厅长为该书作序,原书编者马崇淦,《申报》记者,勤奋书局创办人。他编的《全国现代高中作文精华》,被称为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后民国中学生作文的一部力作。
抗日战争胜利后,原书又出版了战后新编本。而最新版的《民国中学生作文》所选134篇作文,全部取材于原书1936年初版的《全国现代高中作文精华》。
张鸿说,对于那篇文章,母亲从未向家人提及过。他最早还是从舅舅的一篇回忆文章中知晓。张鸿的舅舅在文中写道“我在上海小学毕业后回到扬州读初中,在大姐的书架上发现一本(模范作文),里面有一篇散文《新绿》,竟是大姐的作品。除了向同学们炫耀外,心里对大姐在敬与怕之外,又加上崇拜。”
从那时起,张鸿心心念念母亲的那篇《新绿》。不久前,一位朋友发来邮件,称在一本2011年出版的《民国中学生作文》中,有一篇他母亲黄尔瑛的作品《新绿》。此后,张鸿便四处搜寻,终于在网上找到那本书,也找到了母亲在81年前写的那篇散文。“除了母亲的散文,还有一篇议论文也是扬中学生写的。”张鸿介绍,这篇议论文名为《汉奸与教育》,作者是高中德文班一年级王亮基。
记忆温馨
一家4口围坐方桌看书学习
找到了母亲的文章,80岁的张鸿一次次地捧在手上,轻声阅读,用这种方式怀念去世已15年的母亲。他说,母亲黄尔瑛1918年出生于扬州一个大户人家,1932年考入扬州中学,成绩优秀。“据舅舅回忆,老师布置作文,每次出两个题目,别人两节课草稿还没打完,她的两篇作文就一气呵成了,不仅经常作为范文朗读,而且几次印在扬中的优秀作文选上,深得当时的周厚枢校长厚爱。”
1935年,黄尔瑛高中毕业后,校长周厚枢招收她到扬中工作。后来因为生活变迁,她曾去上海工作。解放后,她先后任扬州城中中心小学(宛虹桥小学)校长,文教科督学、琼花观小学校长;1952年参加组建市一中,并任教导主任,负责教学工作。此后,虽几经波折,母亲一直在教育岗位上努力工作,直至退休。
至今,张鸿还清晰地记得一幕场景:每天晚饭后,堂屋中一盏电灯下,一家4人围着方桌而坐,母亲居上首,认真地看书备课;我与二弟一左一右,先完成学校布置的作业,再复习功课;才上学的妹妹坐在对面,拿出生字本一笔一划地写字……”
张鸿深情地回忆,母亲不仅给了我们生命,还给了我们树立了不断进取,努力学习的榜样,她培养了我们的良好的学习习惯,独立思考的精神和遇到困难绝不妥协的勇气。
记者 张庆萍
附《新绿》全文
新 绿
江苏省立扬州中学高中普通科三年级 黄尔瑛
窗外的几株槐树,早就在那一大堆干树枝上布满了新生的魄力。每天对着窗外悠然凝视的时候,不断地会意识到它们的转变。我早就知道春风早就惠临过这些枯枝。近两天来,初夏的和风,正姗姗地降临,树枝上的黄绿色一变而为新绿了!
每当午后第一节课最困人的时候,唯一的避免瞌睡的方法,便是遥望大操场一带绿色的树木,以及窗口的洋槐。煞是奇怪,这绿色具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它能令你眼界清醒,倏然地增起无限精神!
昨日曾与二三子作瘦西湖之游,走出北门,便见到西岸葱绿的垂杨揉碎了波光,浸透了湖水,水中倒映着新绿色的树影。阳光照着水面,微风拂拂,树影摇摇,如万点金蛇,让人耳目一新。多日来的积郁,刹那间全付于流水了!
记得是三月中,城外的杨柳枝的细条上刚抽了鹅黄色的细芽,春假中我在一天雨后步行堤上,杨柳已经变成油润的淡绿色了!可是与昨日所见的却迵乎不同,这日春夏之交的季节,这一种绿色非但于人美感,却好似另具活力似的,令人见了自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从前我爱那些娇色的花,可是我现在却变得那些葱郁的树。我并不喜欢初春时树上的鹅黄,我认为太娇嫩了;也不喜欢春色满园满园时的绿色,我认为那带着妖气,带着争先恐后滋生繁殖的色彩!我只爱春夏之间树木上的新绿。如果真到了夏天倒也不好了,那似乎已成苍翠的青色。唯有现在,一片树叶,一茎绿草,都饱孕着那一股新绿,一派正气,一派活跃。这也许有些主观,不过我的确是喜欢这一种颜色的。
现在男同学的军训服装,全采用的这种绿色,固然有人说是保护色,可是我偏要说是为着精神活跃而制,也未见得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