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陈澄
进入4月，南京天洑软件创始人张明更加忙碌。公司刚刚获得B轮融资，又将迎来母校清华大学的一批校友“加盟”。作为仿真工业软件赛道的“隐形冠军”，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张明最大的感受是天洑软件“跑起来”了。
最近两个月，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实地采访多家“隐形冠军”企业，发现这类“小而美”企业，在彰显强大韧性、发展潜能的同时，正在形成对要素资源的强大“引力场”，让上下游更多企业加入产业链的整体提升，并通过“以链入链”的方式实现“筑链共进”。不过，在海外疫情反复等因素影响下，“隐形冠军”企业存在的一些隐忧也更加凸显，亟需更多“显性关怀”。
与国际巨头“扳手腕”——
吃了红利就该立志高远
以定制化精密光学器件起家，成立20多年来，收获微软、华大智造等众多优质客户，与中国光电行业一起成长的茂莱光学，已成为高端精密光学领域的“隐形冠军”。这家具备较强科创属性的公司，正在冲刺科创板。
“茂莱光学的主要产品包括精密光学器件、高端光学镜头和先进光学系统三大类，应用领域非常广泛，覆盖半导体光刻机及检测装备、生命科学及医疗、航空航天等众多高端科技应用领域。”公关负责人尤佳介绍，公司多项技术和产品填补国内空白，整体处于国际先进、国内领先水平，这为公司近两年厚积薄发提供了基础。
以一款用来做芯片晶圆检测的高端光学镜头为例，日本的某知名品牌一直是行业标杆。茂莱光学市场部一位人士表示，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客户明显愿意谈了，甚至有客户主动找上门来，“我们近期新开发一家上海客户，原来用的日本某知名品牌，现在就交给我们做，还反馈我们的产品性能在某些方面比对方的更好。”
凯睿星通是一家致力于卫星通信技术与系统自主创新的高科技企业，公司先后参与神舟飞船、登月舱、国产低轨小卫星等多项卫星通信工程建设项目。“我们自主研发的卫星通信系统，填补中国卫星通信海上应用全部自主化的空白。”公司董事长李然介绍，公司从2015年开始就在建设海上卫星通信的全球网，目前基本覆盖海上100%的繁忙航线和85%以上的主要航线。
由此带来的改变显而易见。“以前出海，在船上简直就是‘失联’，因为流量太贵，国外设备都是按照字节收费，根本用不起。”江苏一家航运公司船员说，自从用上凯睿星通的设备，终于可以和家人微信聊天。
拥有核心技术、拥有行业话语权、产业链地位稳定……这些特点让“隐形冠军”企业更容易融入“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很多企业大步进军产业链的高端，与国际巨头“扳手腕”。
南京天洑软件专注于自主知识产权智能工业软件研发。张明介绍，公司主要为工业领域设计开发人员提供涵盖设计、分析、优化等环节的“一站式”工具软件，公司团队精心打磨产品，与国际巨头展开差异化竞争，在国内同行中首次实现对本田、三菱电机等国际客户的出口。
之所以取得率先突破，是因为天洑软件的产品在很多方面领先全球。“客户运用我们的算法优化零件，用时从原来按小时计缩短至按秒计，对整个行业带来巨大冲击。”张明说。近两年工业软件自主可控愈发受到重视，越来越多的国内客户愿意尝试与公司合作。目前，公司在国内拓展超百家行业客户且呈现大幅增长趋势。
“抱团取暖”难长暖——
“引力波”推动“筑链共进”
“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宏观环境的变化，离不开产业链在最基础的微观层面所发生的积极改变。记者调查发现，“以链入链”成为产业界新特点，围绕“隐形冠军”企业打造的要素资源引力场，更多企业开始从“抱团取暖”转向“筑链共进”，共同加快产业升级步伐。
大屏上实时更新的对接动态，不同于常规的数据与文字，而是由成千上万的人才与企业数据“光点”组成，共同绘就一幅璀璨的数据星河……南京市栖霞区构建的“产学研合作地图”，直观呈现区域人才与企业匹配体系，在实现产学研精准匹配、高效对接上迈出一大步。
这幅地图的绘制方——樯图数据，是一家成立于2017年、专注人工智能大数据分析的“隐形冠军”企业。“战争年代，指挥作战需要看地图；搞经济发展，同样需要产业地图，才能做到心中有数。”公司创始人辛柯俊介绍，以新能源汽车产业为例，如果某开发区需要引进相关项目，该公司开发的平台“炬图”系统就可帮助政府实时了解企业、专家、成果之间的关联关系，并以“点与线”的关系网络图展现彼此之间的匹配度、紧密度，从而方便决策。
产学研资源的精准匹配，为产业链升级提高效率。中建八局轨道交通建设有限公司在实施项目时遇到技术瓶颈，“炬图”系统为其快速筛选出多个研究领域相符的技术方，经过对接撮合，公司最终与东南大学达成合作。南京戈锐科技同样借助“产学研合作地图”，与南京工业大学成功签约，解决企业在图像和激光轮廓传感器方面的技术难题，为企业向高端迈进提供保障。
融入“双循环”，更多“隐形冠军”企业形成创新资源的引力场，并源源不断释放“引力波”。如何才能让船行得更稳？带着这个简单而务实的诉求，国内某知名船舶研究单位找到天洑软件。张明介绍，公司与上海船舶研究所展开合作，借助新型传感技术，进行大量仿真设计与性能优化，每年能为一艘一万箱集装箱船节约成本约800万元。
茂莱光学则通过与产业链上游的合作，共同助推产业升级。“在很多原材料采购上，下游客户没有特殊需求，我们都会优先选用国内产品。”尤佳表示，以光学玻璃为例，过去公司主要向欧盟、日本的厂商采购，目前公司会与成都光明等国内厂家展开合作。不仅如此，在高抛机、镀膜机等重要设备的采购上，茂莱光学也着重转向国内厂商，致力于国内价值链从单一环节拓展为完整链条。
隐形冠军欲“展翅高飞”——
亟需突破“隐形屏障”
由于“隐形冠军”企业在自己所属领域有着深刻影响力，这种影响力不仅表现为业内领先的市场份额，还体现在对行业变革创新方向的引导。因此，这类企业早已成为地方政府的争夺焦点。不过，政府的重视并不意味着企业一定能享受“无死角”的关照。
“考虑到企业长远发展，我们还希望能突破一些‘隐形屏障’。”江苏一位企业家表示，公司在生物识别领域具备独特优势，近两年才开始开拓国内市场，但很快发现相关市场并没有完全放开。
另一家企业创始人则表达不一样的苦恼：“公司发展多年，成绩还行，但是地方政府似乎还是没有关注到我们。”记者多方了解到，这家企业虽然技术领先，在业内规模也位居前列，但整体规模有待提升，因此很难获得相关资金扶持。
前些年，一些地方更多注重“大企业”，政策无法精准覆盖面广量大“小而美”的“隐形冠军”企业。不过，近些年这一现象有较大改善，有利于“隐形冠军”企业成长的环境正在进一步优化。目前，专注细分市场技术进步的企业，所得到的外部支持越来越多。
政府优先采购成为其中最有力举措之一。“隐形冠军”企业的每一次创新，几乎都面临“首张订单”难度较大的问题。政府敢于“先买先用”，无疑将帮助企业打开市场。南京首先作出表率，于去年成立创新产品推广办公室，联合相关行业主管部门，分批次做好全市创新产品的供需对接活动。
去年11月，南京公示首批63个创新产品。江苏集萃智能研发的与人共融轻型协作机器人进入首批公示名单。公司董事长骆敏舟介绍，该产品应用范围广，售价6万多元，仅相当于进口产品价格的1/3，其中核心部件实现自主研制，成本数百元，而进口产品价格要7000多元。通过政府优先采购这一“绿色通道”，更多“隐形冠军”企业的创新产品得以走向市场，落地生根。
“我们研发的吸尘器，上市几个月，电商平台上就出现一堆山寨产品，影响了公司的创新动力。”无锡一家企业负责人期待，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期待力度更大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