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西龙岩小山村

　　大年初一到六金嫂家拜年，她和忠哥正与远在厄瓜多尔的儿子龙龙用微信视频打电话。看到我们来，六金嫂匆匆和儿子道了再见。在放下手机的那一刹那，六金嫂悄悄擦拭了一下眼睛，转身笑着为我们倒茶。六金嫂今年53岁，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已经有个两岁的儿子，二女儿去年夏天研究生毕业后在福州找到了工作。龙龙最小，两年前被公司派驻厄瓜多尔，已经连续两个春节没有回家过年了。

　　抚养儿女的艰辛，让六金嫂脸上早早爬上了皱纹。她刚嫁到这个位于闽西龙岩的小山村时，是个远近闻名的俊俏姑娘，但三个孩子让她尝尽了捉襟见肘的滋味。好在忠哥头脑灵活，泥瓦手艺不错，六金嫂就跟着丈夫打下手做零工。

　　“最艰苦的是三个孩子接连上大学的时候，每年三人的学费、生活费就要六万元。”回想起那段经历，忠哥忘记了辛苦，而是倍感自豪，“我和他们说好，三个人的生活费只能按每月上中下旬分别给他们，每次寄完钱就要想着十天后要寄的钱从哪里来。”那段时间，六金嫂和忠哥最担心的就是下雨，一下雨就会影响上工，收入就会受影响。让六金嫂和忠哥感到幸运的是，他们最需要钱的时候，也是他们手艺最抢手的时候。在这10年间，乡村掀起了一股盖楼热，泥瓦工能接到不少活。六金嫂夫妻俩经常天蒙蒙亮就起床上工去了，主家一般管一顿中饭，他俩就带着干粮，吃完晚饭再干两三个小时的活儿。

　　当十里八乡一栋栋楼房盖起来时，六金嫂夫妻俩想到也该给长大的儿子盖个楼房了。要说钱，六金嫂这些年也赚了不少，只是都花到儿女身上了。没钱请师傅建楼房，六金嫂夫妻就利用工闲时间，今天一砖明天一瓦慢慢地盖。两三年时间，一栋两开间的两层楼房在村里竖起来了。龙龙去厄瓜多尔第一年就寄回来六万元孝敬父母，不过，六金嫂把钱全部用在专门为龙龙准备的那一开间楼房的装修上了，里里外外都打理得非常精致，连围墙全都贴上了瓷砖。“龙龙一年最多回家住个十天半个月，但你也得让他有个体面的家。”六金嫂说，“再说了，城里空气不好，工作压力大，龙龙可以经常回来度度假、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让六金嫂夫妻备感欣慰的是，龙龙去年找到女朋友，是一起派驻厄瓜多尔的同事。今年夏天，龙龙将结束海外派驻，携女朋友回到国内，届时，六金嫂准备给儿子和未来儿媳办一个隆重的订婚仪式。不过，举办结婚仪式至少还得等个两三年，因为龙龙的女朋友还有两年半的海外派驻时间。

　　六金嫂盼着儿子回家过年，同样在这个村子里，阿斌几乎不能和父亲坐下来好好说话，因为一说起生二胎的事，父子俩就争得脸红脖子粗。阿斌32岁，女儿5岁，自去年下半年以来，父亲有事没事都要提醒阿斌抓紧再生一个。父亲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阿斌很清楚。父亲兄弟两个，大伯生了两儿子，如今都已成家立业，两堂兄各生了一个儿子，父亲则生了姐姐和阿斌。听母亲说，阿斌女儿出生时，父亲的脚有点飘，像踩在棉花上一样。阿斌当然也想再生一胎，不过，他想缓两三年再说，而且也不一定就要生男孩。

　　今年春节，好几个亲戚都左手牵着一个右手抱着一个来拜年了，阿斌父亲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想法，开始催促阿斌和儿媳生二胎。父子俩一坐下来，父亲总会把话题绕到生二胎上去。“以前执行独生子女政策，生二胎违反政策，要丢工作，”父亲说，“现在国家让你生二胎，你还推三阻四！”他对阿斌说，“你们只管生，我和你妈来带！”不过，孝顺的阿斌不打算听父亲的安排，他说，一是自己和妻子的年龄并不算大，过三五年再生二孩也不算晚，二是要缓一缓生活的节奏，工作十年，大事小事一件接一件，压力太大。再说，现在养小孩不像以前，单教育就让家长伤透了脑筋。不过，阿斌要坚持自己的主张，还得扛得过父亲的唠叨。本报记者 林华维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