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贫都是干出来的，说能解决脱贫问题吗？您还别说，还真不能小看这个“说”。这一次陕南之行，让我们真切感受到“说”的作用。
我们海安的结对帮扶地位于陕南汉中的略阳县，略阳总面积2831平方公里，辖15个镇，95个贫困村，其中28个深度贫困村，总人口20.1万，县境内山大沟深，土地瘠薄，耕地稀缺，全县贫困面大、贫困程度深，是国家秦巴山区深度贫困县。
按理说，这个贫困地区，脱贫应该很积极，但此前和当地的宣传部门交流，他们讲了一些怪事，当地不少农户不愿脱贫，干部也不知怎么做工作。这是怎么回事呢？宣传部门领导没细说，只是邀请我们来讲讲习总书记的精准扶贫观，讲讲海安人怎么奋斗的，也传授一些养鸡、养蚕的技能，这两项是海安的传统产业，也曾是略阳当地致富的手段之一。
我们选了6个名嘴，阚海燕、赵孟、颜开虎、刘恳泽、姜小亮、养蚕户周冬冬。在海安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王荣贵亲自带队下，于5月12日从南通机场启程，前往略阳。这是南通开设的扶贫专线，直达汉中。没想到去汉中的人不少，一打听，大多是去扶贫或者投资的，我们深感欣慰。
登机前，年轻的名嘴们热热闹闹拍了个快闪，一人一句即兴赋诗——万水千山总是情，海安名嘴陕南行，初心使命记在心，我靠宣讲助脱贫——出发！年轻人的活力四射，看得随行的人民网记者王继亮笑个不停。3个小时飞机加上近两个小时的汽车，终于到达略阳。崎岖山路，前来接我们的海安挂职干部——略阳副县长赵剑波和发改委副主任张宇告诉我们，略阳山多平地少，城市显得拥挤，明天去乡下还要难走很多。简单的工作餐上，当地宣传部领导告诉我们，略阳自然资源禀赋不错，山高水清矿多，有五个地理标志特产，有陕西最早的钢厂，宝成铁路最早通到这里，计划经济时期日子不错。优越环境或多或少滋生了靠山吃饭不思进取的习性。有些贫困户不愿意下山脱贫，因为脱了就没有无微不至的照应，也不知道下山以后靠什么赚钱。干部也不太知道怎么说服百姓，所以要请我们来传理论、理念、技能。我们深感责任重大，使命光荣。工作餐之后，名嘴们凑在一起商讨明天的宣讲，练习陕西老歌联唱，到了11点多还没休息。明后天，我们将去到徐家坪社区和黑河镇大黄院村宣讲。宾馆旁的嘉陵江，涛声拍岸，不远处的宝成铁路，汽笛声声，明天，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我们第一站是徐家坪社区，从城区驱车要半个小时，一路上山路十八弯，一边是深处谷底的嘉陵江，一边是黄色疏松的山坡，不时有山土滑坡阻挡道路，我们坐车战战兢兢，当地司机泰然自若。宣讲前，我们先和当地镇政府领导进行了沟通，了解到这是略阳县最大的镇，由周边几个镇移民而来，2008年汶川地震，这里是略阳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家副主席习近平曾来慰问过灾民，村民们在山上自发立碑纪念。去年5月12日，总书记在百忙中还问候徐家坪群众，祝愿他们在致富路上越走越稳。
当地的乡亲们举着国旗，坐成半圆形，前面的空地就是舞台。海安、略阳两地领导坐在前面空出的小板凳上。这是我们特意要求的，当地干部一开始觉得不妥，认为干部就该坐在高台，但我们坚持，这其实也是一种理念。主持的是我们的网红名嘴阚海燕，她走到山民中，只用脆脆的几句话就让现场温度升高，指挥大家唱起《社会主义好》，暖场效果很快达到，她说，什么是名嘴？能说、会演、能唱会学，有了她，我们每次巡回宣讲充满活力。宣讲开始了，第一个上场的是赵孟，她从略阳乌鸡讲起，讲到海安三只鸡，第一只鸡，让海安人敢于改变思想，第二只鸡让海安人善于统一思想，第三只鸡让海安人乐于践行思想，赵孟不时走下来和群众互动，当地群众感觉很新鲜，抢着举手回答，听到海安养鸡龙头企业康德公司养8万鸡只要5个工人时，略阳农民惊讶得张大了嘴，赵孟适时托出海安“当年是百万雄鸡过长江，如今是龙头企业挑大梁”的理念，当地干部不时点头沉思。百姓名嘴刘恳泽和姜小亮的出场，可谓十分惊艳，引起一片议论声——墨绿色的长褂上绣着青藤，传统相声行头。两个年轻人很认真，为这次活动专门从网上定制了传统服装。两人今天表演的是新创作的相声理论秀《无粮村有致富经》，伶牙俐齿的逗哏刘恳泽用“贯口”形式说起光明村种植的各种蔬菜，又用《探清水河》的调调唱出光明村民勤劳致富的故事。稳重帅气的捧哏姜小亮则适时说出理念：只要有信心，黄土变成金，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村民们笑过之后，不少开始思考。此行名嘴团里年龄较大的就算我们美丽水乡西泊村的党总支书记颜开虎了，他有着丰富的基层经验，从事农业农村工作35年，村子治理得很好，难能可贵的是作为第一批名嘴，他一直坚持参加名嘴班活动。他讲的题目是《咱村四件事》，他讲了如何发挥党员示范作用，把一个负债160多万的落后村变为一个富裕村的故事，总结了四句话，很有水平——让农民走出农田、让老百姓变成老板、让黄土地变成金土地、让党员变成代理员。所讲的，都是所做的，言辞恳切、故事生动，当地干部听得入神。
我出场的时候，已是上午11点多了，天热起来，百姓坐了1个半小时，已经有些小小的注意力分散，这个时候要立即抓住他们的注意力。我先学了一段略阳话，和他们打招呼，百姓们笑了，一下拉近距离，然后我说道：略阳有几个特别，山特别多水特别美，男山对女山、凤凰戏牡丹、狮子对象山，这是昨晚刚学的，熟悉的话语让当地老百姓一下子自豪起来，开始鼓掌。我说略阳的水特别美，可以直接喝；略阳的资源特别多——乌鸡、天麻、杜仲、黄精、猪苓……这是一个小技巧，你夸对方，一定要夸得很细，不然不真诚——我看百姓们注意力集中了，开始悄悄切入主题：我说，当然略阳的干部压力特别大，我报了一组略阳要脱贫的数据，这都来自此前要来的资料，然后我说我讲三句话，第一句：脱贫攻坚数据是经济，但核心是政治。我从共产党的初心说起，我们从哪里来？农村。谁把我们养大？农民！我们回报母亲农村了吗？还不够。我从建国后说到1953年城乡分割，从剪刀差说到农村改革再说到1985年城市改革，农村一再为城市做贡献，但城市没能反哺农村。我传达这样理念：不做好三农工作，不解决农村贫困，就对不起我党的初心，这是政治问题。第二句话，脱贫攻坚外表靠扶贫，但核心靠自己。我从习总书记《摆脱贫困》说起，开始宣传他的精准扶贫观、内源扶贫观，我给大家分析：我们国家过去的扶贫开发模式是国家输血、城市供血、社会捐血，这三种将来都不可能持久，国家不可能总是养着你，那会拖累小康社会建成和现代化强国建成；城市容量有限，不可能承受那么多人打工；社会捐助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以上三者最后的结论：脱贫要靠农村造血，靠我们自己。第三句话：脱贫攻坚对象是群众，但核心是干部。“农村要致富，关键看干部”，我从海安说起，用一些小故事串起来，阐述一个理念：一个地方要大发展，要靠两个“勤”——群众勤劳、干部勤奋。我走到群众中采访一位村干部模样的观众，“请问你们略阳要批一个项目，最快多少天？”他想了一下，说：“怎么着，也得10多天吧”，这个回答验证我们这两天的印象，当地干部的办事效率还是比较低的，会议一开半天，所有人参加，相干不相干的，你说他说大家说，几次会都没结果，办事决策陷入马拉松陷阱。我让这位观众猜一猜我们海安政府机构一天办结件是多少，他猜不出。当我告诉大家，我们一天的一般办结件是8300件时，全场一片惊呼声，也许这一刻，现场会触动不少人的思想。
第二站我们移师黑河镇大黄院村，这个村离县里比较远，要走1个多小时的盘山公路，一边是万丈深渊，一边是虎视眈眈的山崖，我们吓得不敢打瞌睡。黑河这个村其实不黑，水碧清见底，那为什么叫黑河呢？我问镇里干部，干部憨笑说不知道。黑河的乌鸡是一绝，略阳乌鸡独特之处是从毛到肉到骨头黑个遍，据镇里干部自豪地说，离开黑河，就难得有正宗全黑的乌鸡，此外黑河猪肉、养殖的大鲵都是这里的特产，但可惜都卖不出好价钱，农民们得益并不多。我一路问，一路想，一旁的王荣贵部长的分析让我茅塞顿开——表面看市场问题，深层次缺少龙头企业，更深层次政府的思想解放问题。我决定把它用到宣讲中去。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这是宣讲的准则，用宣讲改变人，这是宣讲的境界。
山民们陆续从山上下来，约有200多人，不容易！来自5个村，略阳地广人稀，2800多平方公里只有20多万人。村民们看上去有些兴奋，但这些兴奋似乎被压制着，显得比较拘谨。我想我要先把村民们的心打开。我走下去问一个山民，请问大伯，黑河的水黑不黑？不黑！我又问一遍，他还是坚持。我说，我替你捏一把汗呢，你要是说黑，那你们书记要找你谈谈，水发黑了那是污染，现在要处分人的！旁边村民们憋不住，吃吃地笑了，偷偷地瞄几眼干部。我突然来了一句：“不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叫黑河？”那个村民呐呐半天，说我不知道。我转向其他村民，高声道——我来猜猜吧！
这个时候是下午2点多，山里的大太阳就是火爆，远山没一丝风，如同身处火炉。好在我们让村民背着太阳，我们几个宣讲者对着太阳，汗不停留下来，脸上生痛，不远处，我们宣讲团几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子用手挡着毒日，似乎都有些晒黑了。我说，我们黑河镇的特产是什么？乌鸡！黑河猪！还有大鲵！村民们开始活跃起来抢着说。我说，他们有什么共同颜色？村民们一起说：“黑色！”“对了！”我说：“黑，是咱们黑河镇最受欢迎的颜色对不对？不黑，你都不好意思来黑河！所以我们使劲晒太阳，把自己晒黑……”村民们一愣，然后大声笑着鼓掌，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
接下来的宣讲很顺利，我讲到我们海安农民养鸡故事、养猪故事，特别讲了栽桑养蚕，因为20年前这里大规模养过蚕，最多时候有5000多亩，我的讲述勾起了老年人的回忆，当我讲到海安农民靠加入龙头企业鑫缘集团的家庭农场，通过土地流转和做农场工人每月收入达到4到5千元时，他们露出羡慕神色，我因势利导，引出幸福是靠奋斗勤劳换来的话题。
脱贫攻坚对象是群众，但核心是干部。我得通过宣讲再来解放干部的思想。我走到一个老大妈身边，弯下腰问：“大妈，您以前养过蚕吗？”“养过！”她用略阳话应答。“那后来为什么不养了？”“价格不高，技术不行，蚕小，没人要，都倒掉了，不养了！”大妈边说边摇头，她的话引起周围群众的共鸣。我转向当地干部所在地，高声说道：“是啊，你们为什么不养了？你们无法解决市场问题，无法解决技术问题，无法解决风险问题，谁来解决？”当地干部露出期待眼神，这应该也是他们的困惑。我说：“只有靠龙头企业，才能解决”接下来我介绍了我们海安龙头企业鑫源集团如何通过“一体化带动规模化，规模化带动高质化”的成功做法，建起家庭农场，鑫缘集团与养蚕大户、蚕业劳动力之间形成了“轮辐式稳定结构”，以家庭农场为单位，统一订购蚕种、统一技术规范、统一饲养要求、统一茧质标准、统一拣茧约期交售，我说，市场有风险，企业帮你扛，一条龙服务，农户有保障。那么怎么才能引来金凤凰？思想要解放，有足够优惠政策，这还不是关键，要有比周围更好的投资环境才行！办事效率低，谁敢把钱投到这里打水漂玩呢？从来就没有救世主，要过上幸福生活，要靠我们自己呢！干部听得点头，群众自发鼓起掌。
在黑河镇大黄院村居委会广场，年已七旬的村民邓新鹏对于海安“名嘴”通过大白话、相声、歌曲等多种形式宣传党的好政策，以及海安百姓致富的好经验，印象极为深刻。他说：“这样的形式还是头一次见，既让我们欣赏到了好看好听的大戏，又让我们在家门口找到了赚钱的好门路。” 从裴家庄村赶来“取经”的党支部书记张红直言，海安“名嘴”的宣讲方式新颖生动，很容易记得住，让她的脑子一下子活了起来，此次她取到的“真经”是“脱贫攻坚的对象是群众，核心是干部，只有学会动员群众，善于做好群众思想工作，才能打好脱贫攻坚的群众基础”。本次活动对于我们年轻的名嘴而言，也是一次心灵洗礼。名嘴刘恳泽说：“我们下乡顶多路远，这里干部下乡，绕山路要几个小时，山上随时会有石头落下，下雨天会塌方，他们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扶贫，令人震撼！”
习总书记在东西部扶贫协作座谈会上指出，摆脱贫困首要并不是摆脱物质的贫困，而是摆脱意识和思路的贫困。扶贫必扶智，治贫先治愚。要把东部地区理念、人才、技术、经验等要素传播到西部地区，促进观念互通、思路互动、技术互学、作风互鉴。贯彻习总书记的精准扶贫要求，海安名嘴们和养蚕大户来到结对的略阳，传播习总书记精准扶贫观；传扬奋斗幸福观；传授海安栽桑养蚕、现代化养鸡、种植蔬菜的技能，助力西部地区的略阳脱贫攻坚，我们走累了，晒黑了，但是值！
每次讲完，我们的名嘴们都会联唱老歌，当地乡亲们总会小声跟着唱，那种淳朴的热情在东部是很难看到的。看着那些走了1个多小时山路下来听讲的山民，听他们说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我们心里有甜也有酸。看着他们兴奋地挥舞着国旗，黝黑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跟着我们齐唱“社会主义好，共产党好”，我们也荡漾在到浓浓的幸福里，因为我们深深感到，靠“说”，也能助西部贫困区的干群们一臂之力！短短四天，如宝成线列车，飞逝而过。夕阳落下南山，依依不舍，当地群众干部向我们挥手送别，再见了，嘉陵江，再见了，秦巴山区。我们眼眶湿润，在心里默默祝愿乡亲们早日脱贫！
（刘万春 江苏海安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 全国基层理论宣讲先进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