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看见你

　　“金九银十”秋招高峰季又来了。对于2019届大学毕业生来说,日常已被听宣讲会、跑双选会、填网申、刷行测等应聘准备满满占据,海投简历、笔试面试的种种艰辛也让不少学生直呼“感觉身体被掏空”。人生即选择,第一份工作,一线还是三线?就业还是创业?稳定还是奋斗?时至11月末,不少应届毕业生已经拿到了心仪的录用通知,也有人还在焦虑、踌躇和等待中。2018年9月刚入职的《人文周刊》年轻记者走访2019届毕业生,以刚刚过来人的身份,听他们讲述寻找第一份工作的故事。

　　“互联网+”时代,把“玩儿”变成工作

　　11月3日,2019届普通高校毕业生公益供需洽谈会在南京举行。现场多家文化旅游企业“花式”招人,承诺应聘者可以在游乐场工作或服务,这一亮点吸引了很多爱玩的年轻人,展台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手拿恐龙园文化旅游集团的宣传小册子,1997年出生的蒋琦边看边笑:“我最喜欢恐龙了,《侏罗纪》系列电影每出必看,好想去这里的游乐场工作啊!”尽管文旅企业给出的薪资待遇都不突出,但蒋琦认为,找工作主要看自己有没有兴趣,如果能在工作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钱少一点不要紧”。

　　南京工业大学学生蒋琦手上已经拿着多份Offer(录用通知)。除了爱看恐龙,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电子游戏迷。恐龙和游戏的选择中,蒋琦可能将把打游戏这项向来被认为是“不务正业”的娱乐活动变成正式工作。蒋琦的专业是生物与制药工程学,“和游戏根本不沾边”,不过,她还在念高中时就接触了国内外很多经典电子游戏,大学期间参加过不少知名开发平台推出的游戏策划大赛,表现突出。察觉到自己在游戏策划方面的天分,她尝试把自己对游戏产品的心得体会写进博客、做成视频,积攒了不少“干货”后运营个人公众号。“这些有趣的经历让我意识到,我可以把兴趣爱好当成职业,去互联网公司做有创意的工作,留在游戏行业。”

　　随着网络成为生活工作不可或缺的一部分,“95后”们似乎并不着急去找一份传统意义上正经、稳定却“无趣”的职业,而更愿意把兴趣视作工作的第一标准,选择娱乐性强的新兴职业。

　　蒋琦的好友李静静3个月前就找好了工作,在一家知名视频网站从事影视歌星推广运营。“别人一直认为我被追星冲昏了头脑,不成熟,不切实际。其实,任何兴趣都起源于纯粹的热爱,爱好本身并没有高低之分。”谈及自己的“离经叛道”,李静静保持了一份冷静的思考。“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对我来说,爱好追星是尝试处理图片、剪辑视频的动力,也是接触互联网产品运营的契机。”目前,李静静做的视频产品在网络社区已经小有名气,在社交平台上的个人号积累了4万粉丝。说到这里,这个羞涩文静的姑娘语带自豪:“按照目前接单子的数量,开个人工作室也绰绰有余,以兴趣为工作,我觉得自己是成功的。”

　　蒋琦和李静静所在的班级求职群里共有35位同班同学,目前已有27人凭兴趣爱好选择了适合自己的职业方向。深入到各个秋招交流群,你会看到,还有不少应届毕业生打算先从事“时尚”、独立又自由的工作,如商业插画师、私人摄影师、美容美妆师……

　　南京林业大学2019届毕业生小范,在南京某戏曲工作室帮忙很久,毕业后准备留在这里工作。“因为工作室做的演出和活动很好玩,学校社团师姐介绍我来做志愿者,学到很多东西,工作室也对我满意,而且这里都是一群兴趣相投的人,可以一直愉快地玩耍。”

　　工作室负责人李小姐深耕金融投资十多年,因为热爱戏曲创办了工作室。她从经营投资视角分析,互联网+时代,“专业细分”成为执业的重要特点,谁会玩,谁就有能力跟着潮流前进,她选择员工,就要选会玩、能玩的人,这样的人,满腔热情、又有能力,且有创新意识。小范最近负责的一份工作,就是为某个戏曲明星开发表情包。这又是一个全新领域,她做得乐不可支,自动去学习与之相关的一切知识和技能。“我相信,小范哪一天离开了我的工作室也不会失业的,因为兴趣驱动她掌握了太多技能。”李小姐说。

　　跨专业应聘,让综合实力“说话”

　　当会玩的学生把兴趣至上、乐在其中作为求职思路时,不少“务实”“正统”的“95后”却为“工作专业对口率太低”而焦虑着。“专业不对口,我为什么要选择你?”面试官的这个问题,是很多初出茅庐的学生的心理重锤。

　　根据相关统计数据,每年超过80%的应届生申请的工作和所读专业无关。今年8月,知名职场社交平台“领英”发布的工作趋势洞察报告显示,“95后”第一份工作与所学专业的对口率仅为28.8%。这是什么原因?某出版公司资深人力资源管理师陈晓烨认为,一方面,大学生入学时的专业选择往往并非自己所喜,很多人在毕业时就准备重新来过;另一方面,社会发展太快,大学专业设置并不能及时跟上,此外,还有的专业是“结构性”失衡,供需比不合理。

　　当一个毕业生准备跨专业应聘时,当一个用人单位面对一个跨专业应聘者时,什么能力会被青睐?跨专业应聘的孔清滢靠的是自己大学期间的非专业自我积累。24岁的应届毕业生孔清滢学的是化学化工专业,目前已经顺利拿到网易运营岗的录用通知。在她看来,比起编程等专业技能,互联网运营岗更需要综合性的“软实力”。比如被认为“谁都能做”的新媒体运营其实有很多门道,即使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微信公众号,也需要运营人员一起找定位、做内容,还必须产生粉丝增长、阅读数提升等实际效果。“更重要的是,客户市场瞬息万变,很多时候没有人来告诉你应该做什么。在没有规则的情况下制定规则,带领团队完成任务,需要很强的综合能力。”

　　孔清滢在校期间,一有机会就参加各种学生活动,写过新闻,做过策划,设计过海报,也剪辑过短片,丰富的实践经历所积累的综合能力,使她求职时底气十足。

　　昆山是最早面向全国网罗人才的城市,外来人口占常住人口比重为50.21%。昆山人才市场一位资深主管告诉记者,在上个世纪末人事关系、就业观念都还不灵活开放的状况下,昆山有一个特色之举就是不以专业论人才。看什么?看综合素质。“因为专业设置必然是滞后现实发展的,一个应届毕业生只要没有虚度四年,有良好的综合素质,实践中可以向更多方向发展”。

　　可如果准备不充分,硬挤入跨专业就业领域,就是一番曲折了。“我大学学的是英语专业,但秋招季找了一圈儿,想找到对口的工作比较困难。特别是在三四线城市,除了老师,好像没什么工作和英语相关。”正在南京一家公司实习的2019届毕业生、扬州姑娘杨子欣,正处于专业不对口带来的失落感中。

　　随着国内英语教育的不断普及,会说英语的人越来越多。“刚入大学就发现,很多学姐学兄不再从事英语类的工作,转而到其他行业里谋求发展。轮到我做选择时,看中了据说不愁找工作的会计行业。”专业课门门优秀的杨子欣,是那种“很会考试”的学生。她凭借着聪明和勤奋刷题刷证书,短短一年内零基础过了CPA(注册会计师证书)两门考试,拿到一份财务室工作的录用通知。可是,实习期间焦虑如影随形,比起其他同事,她起步晚,没有专业积累:“和客户对账要用到专业性的账务处理知识,因为不熟练,常常卡壳,做得很累。”如果想要提升能力,必须学会利用报表,结合公司的实际运营情况做财务分析。“我连基础专业知识都应付不来,哪有余力去学习新的知识?一想到这,我就像被抽空了气的气球。”

　　幸亏还来得及,子欣抓住秋招的尾巴“二次转行”,应聘一家出版公司的英语编辑。建议子欣转行的正是这家公司的资深人力资源管理师陈晓烨。她提醒毕业生们:靠“硬挤”进入非专业领域的技术岗,对第一份工作来说并非明智的选择,“由于不具备专业知识和相关经验,大多数非专业应届生表现得并不出色,也很难在工作中提高自我,大多都会很快辞职。”

　　创业的味道,就是黄焖鸡米饭的味道

　　近年来,国家出台了很多新的政策,各地方政府也给予大学生创业者各种实惠,自主创业成为越来越多高校毕业生的选择。今年初,由中国人民大学等联合发布的《2017中国大学生创业报告》显示,30%的在校大学生创业意愿强烈。

　　程健是南京大学2019届研究生,按理说他本该今年找工作。但选择创业开公司的他不仅不需要求职,还为其他同届毕业生提供工作岗位。今年1月,程健在南京创办了一家房产信息咨询有限公司,目前公司区团队覆盖全国,与国内百强房企均建立良好合作关系,服务地产从业学生近15万人。

　　这一切的开端是程健于2017年8月创立的自媒体“校园好地产”。程健介绍,研究生期间,他相继在万科、绿地等大型房企实习,了解到房地产行业正处于转型升级的关键时刻,人才流动性特别强,缺口大,但在校学生与企业接触的信息渠道非常不畅,求职受到很大干扰。“于是我意识到,求职者的信息需求和职业需求蕴藏着很大的潜力,是一个不错的创业方向。”他通过地产相关的各种社群链接企业和学生端,随后建立个人公众号来整合两端资源。

　　今年5月,程健的项目有了质的发展,他第一次作为人才供应商坐在了保利地产的会议室里进行商务洽谈。

　　同样选择了创业之路的2019应届硕士生王姗姗,现在是中国移动南京大学“小移人家”品牌旗舰店店长。去年12月底,王姗姗接手“小移人家”。“早在读本科时我就想过开一家教育培训机构。到南大来读研究生,每天走过教学楼里的一块空地,总忍不住想把这块空地‘要’来做文创。”当“小移人家”的店长职位摆在眼前,王姗姗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王姗姗的创业想法得到了南京大学“双创办”老师的回复,2018年2月,位于南京大学仙林校区四组团的“小移人家”经过整顿,重新营业。在运营门店的过程中,王姗姗很快察觉到,“小移人家”具有成为热门线下社交平台的潜力。“从去年起,每年有1000多名南大新生入住四组团,还有许多外国交换生陆续到来。作为年轻人,他们迫切需要能够进行交流活动的场所,但是四组团比较偏僻,无法满足这一需求。”王姗姗决定重点打造“小移人家”承办各类活动的休闲娱乐功能。专业的服务和温暖的氛围让“小移人家”很受校内学生欢迎,现在大家时常会来店里的休闲区做功课、探讨话题,很多社团的破冰、面试和学生活动都在这里举行。今年夏天世界杯期间,“小移人家”开放了店堂内四个显示屏播放球赛,把营业时间延长至深夜两点。“最后一场决赛,前来的同学把整个大厅都站满了,少说也有百人!”

　　创业是通往梦想之路,也是艰辛之路。

　　全员出差,没来得及收拾的办公室脏兮兮的,保洁阿姨以为公司倒闭,把工位上的物品全部收走,早上推开门还以为失窃了。程健说,创业不是一个人的独唱,而是一个团队的共舞。

　　承办活动最紧张的时候,忙到几乎没有时间吃饭,“那个时候别人帮我订了外卖我也只能随便扒两口,创业的味道就是黄焖鸡米饭的味道。”王姗姗说。

　　“虽然很忙很累,但对于创业者来说,最后看到的结果很好,那再苦再累也都没什么了。”程健和王姗姗并不知道自己的创业路会走多久,但这无疑是他们踏上社会第一步最宝贵的财富。 本报记者 吴雨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