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每天有三四百辆次车辆进出，杭集牙刷等口腔用品从这里发往全国各地。”昨天上午，三笑物流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袁俊国一边处理后台车辆进出信息，一边感慨，“终于摆脱了前几个月的冷清。”

物流是经济的“晴雨表”，物流业全面“放晴”印证了生态科技新城杭集镇产业发展的回暖。

杭集，“中国牙刷之都”、“中国酒店日用品之都”、全球最大的口腔护理用品和洗护用品产业基地……这座把一支牙刷做成“全球冠军”的小镇，在今年上半年遭遇了一场冲击。

对于众多传统企业来说，在经济下行和市场变化的双重压力下，面临的是一场没有后路、迫在眉睫的“突围战”，一场需要企业与政府砥砺同行的“转型战”。上半年，面对因疫情而订单减少、库存高企的困境，杭集如何突出重围？记者对此进行了深入采访。

产品突围：摆脱低价“内卷”，转向“高值化”

杭集有4000多家酒店用品生产企业，供应全球近50万家酒店，销售额一年最多达到300亿元。然而，“单打冠军”风光的背后，却是较弱的抗风险能力。

“可以说，疫情对我们进行了‘精准打击’，强行按下了酒店用品产业的‘暂停键’。”江苏省酒店用品协会会长兰进说，“对旅游行业的依赖、对出口的依赖，让杭集众多企业一度面临窘境。”

去年底，不少杭集企业按照惯例备好货，可没想到，今年上半年，订单却没有如期而至。“之前的订单还有两三千万货款没有收回来。”扬州凯来旅游用品有限公司负责人杭伟芹表示，她遇到的情况上半年在杭集很普遍。

困境不止于此，当头脑灵活的杭集人尝试转型大众日化品自救时，却发现其中的差距不只是“把酒店小牙刷做大”那么简单。“个人洗护市场对牙刷的舒适度、外观都有更高的要求。”兰进说。

单纯依靠低成本优势就能抢占市场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共识在凝聚：不转型升级就无路可走。

如何锻造产品新优势，最大限度减少疫情带来的影响？答案在一次次的调研和尝试中呼之欲出：摆脱低价“内卷”，转向“高值化”。

“过去，我们的产品附加值低，每支牙刷售价只有1毛钱，用庞大的数量去赢得低端消费市场，在激烈的同质化竞争中求一线生机。”作为一家有着45年历史老企业的第三任厂长，曙光牙刷厂的屠新业有高学历，也更有闯劲。他接棒后，与纳米技术及应用国家工程研究中心合作，研发出环保牙刷，一举将企业拉出低端消费市场的“泥潭”，成功打入德国、瑞典等国的牙科诊所市场，老企业走向了高端化。

开辟“新路径”的同时，杭集人也进一步提升“老赛道”上的竞争力。“我们针对不同目标客户进行研发和销售，高端产品线与扬州老字号‘谢馥春’合作加入非遗元素，广受市场好评。”朵爱酒店用品有限公司总经理任善告诉记者，企业上半年销售额达3000万元，预计年增长稳定在7.5%以上。

企业求变，政府支持。目前，生态科技新城、杭集镇两级政府已投入1亿元纾困扶持资金，落实各项税费优惠政策，并拿出3000万元专项资金，支持企业“智改数转”，开发个性化产品。

“我们已投入100多万元，专门研发面向年轻用户的新品。”

杭伟芹拿着新研发的家用拖鞋、家庭牙刷告诉记者，这些产品加入了年轻人喜爱的动漫元素，同时通过技术改造提升了舒适度和耐用性。截至6月底，新产品已接到近600万元的电商订单。

“改变让我们生存了下来，也让我们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兰进说。

渠道突围：“线上线下”联动，“内贸外贸”并进

在三笑物流园内，115家物流企业全力运转，以杭集为原点的物流线路几乎辐射整个中国。

小镇另一侧，中国邮政扬州分公司杭集邮政支局的仓库里，90%的包裹都是杭集电商发往全国的商品。

一边是大型企业的线下供销渠道，一边是电商企业的线上销售方式，“线上线下”联动的销售格局已成为杭集产业的“标配”。

“欢迎各位‘家人’进入直播间，我们的牙刷刷头柔软，可以深入牙齿缝隙并且不伤牙龈。”在曙光牙刷厂的电商直播间，屠新业变身主播，详细介绍新推出的产品。从2020年带着爷爷、爸爸试水直播，到登上2020年天猫“双11”开幕晚会，再到如今成立专门的电商部门和直播团队，屠新业的经历可算是杭集企业拓宽销售渠道的一个缩影。

打开招聘网站可以发现，“主播”已成为杭集企业热招的“工种”之一。“据不完全统计，目前杭集85%的企业都成立了专门的电商部门，负责线上销售。”生态科技新城经济发展局负责人鞠斐扬说，除了企业设立电商部门，不少杭集人也纷纷加入电商行列。

数据显示，目前中国邮政杭集支局平均日发货5万至6万件，去年“双11”期间更创下一天12.8万件的单日发货纪录。为此，支局特地把快递分装发货仓库免费提供给派单规模较大的企业，并设置5条固定快递收取线路，方便沿线商户及时发货。

线上之外，一条更长的销售线路，正在世界地图上延伸。

“着力服务和融入新发展格局，不是放弃国际市场，而是更加充分地利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促进内需与外需协调发展。”鞠斐扬说。

5月30日，由江苏省贸促会、扬州市贸促会和生态科技新城联合主办的“2022年江苏-中东酒店用品线上对接会”举行，50多家扬州酒店用品展商与中东60家境外采购商在线洽谈，预计采购额突破300万美元。

“2021年，杭集往中东地区的出口量占出口总量的21.3%。除了中东地区，还有更广阔的市场等待我们去挖掘。”鞠斐扬介绍，新城有目标地组织这样的线上对接会，正是为了帮助企业全面准确认识新发展格局，不出扬州也能参与国际竞争、斩获国际订单。

品牌突围：企业抱团，让特色小镇更“特”

“这是我们打造的自主品牌‘普鲁兰’，目标是高端洗护市场，市场反馈不错。”扬州飞杰旅游用品有限公司负责人陈飞告诉记者，企业原本主做大型酒店贴牌的酒店用品，今年初受疫情影响，仓库里一度堆满了滞销产品，这让他下定决心做自己的品牌。

基于良好的产品基础和市场口碑，飞杰的自主品牌如今逐渐打出名声，今年以来销量同比增长30%。

过去，杭集酒店用品行业主要依靠酒店订单，酒店需要什么就生产什么。这种发展模式看似减少了盲目性，但也失去了主动性。“一条腿不行，必须学会两条腿走路。”陈飞说。

今年以来，杭集企业普遍加强了自主品牌的建设，坚持与市场零距离接触，直接面向市场开发和销售，并逐渐从牙刷中跳了出来。

“我们曾经是靠牙刷打遍天下的‘单打冠军’，如今已转型成为口腔护理的‘全能选手’，成功打开了新市场。”在日前召开的生态科技新城企业家座谈会上，倍加洁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张文生的话引发了企业家的共鸣。

记者在倍加洁的产品陈列室看到，除牙刷外，还有牙线、齿间刷、漱口水、冲牙器、口腔喷雾剂、婴儿口腔清洁纸巾等产品，涵盖口腔健康护理的方方面面。张文生告诉记者，作为国内老牌牙刷企业，倍加洁早已跳出牙刷小圈子，进军更广泛的口腔健康护理用品领域，同时还邀请明星代言，进一步打响品牌。

无论是倍加洁、三笑等知名品牌，还是普鲁兰、罗来雅等后起之秀，都不约而同地把做强品牌作为突围方向。而其内涵和半径，正向更高层级延展。

杭集牙刷企业的发展轨迹，造就了杭集深厚的产业基础和完整的产业链条。“我们要让杭集保持自身产业特色不动摇，在此基础上让特长更特、强项更强。”杭集高新区党工委书记黄金勇说，如今杭集高新区已入选第二批国家级消费品标准化试点项目名单，这有助于产业链的上下游、各环节配套更快向杭集聚集。

“我们将进一步做大做强牙刷产业，推进园区‘二次创业’，延伸产业链，形成全产业链同步发展的良好态势。”鞠斐扬表示，随着杭集高新区“中国美业港”发展定位的确立，一些传统企业正努力增强风险抵抗力，加速转型升级，打响“美丽健康产业在杭集”品牌。

“只有整个行业都好，上下游产业链健康完整，身处其中的每个企业才能保持旺盛的生命力。”任善说。

目前，杭集主要规上企业基本恢复至满产状态，订单量、出货量环比均上涨15%以上。

“战吗？战啊！以最孤高的梦……”记者离开曙光牙刷厂时，屠新业的手机恰好响起，铃声是近期流行的“战歌”《孤勇者》。这场突围战，还在继续。

记者 露莎 西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