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中有个概念叫“剧场效应”:一群人在剧场看戏,如果坐在前排的站起来看戏,就会带动其他人,最后所有人都站着看戏。在招商引资上,也常有类似现象,一个地方盲目追求局部和短期利益,为招商不计成本穷尽税收返还等超优惠手段,其他地方不得不跟进加码,最后导致拼土地、拼资源、拼政策、拼税收的“血拼式”招商。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决定》提出:“规范地方招商引资法规制度,严禁违法违规给予政策优惠行为。”这是党中央对推进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作出的重大部署,也是从全局高度作出的重大决策。此前,多地已传出清理废止违规出台的税收返还优惠政策,部分地方取消基层招商指标,同时组建招商公司,以更市场化的形式进行招商。一系列大动作,旨在杜绝各地在招商引资上“内卷”“零和博弈”。
不少地方在招商上陷入“拼优惠”怪圈,有的为招商盲目降低环保、消防要求,给当地造成巨大环保、消防隐患;有的为快速拿下项目,竞相给出企业超常规优惠,甚至不惜“挖墙脚式招商”,以紧绷财政为代价从别人树上“摘果子”。在这类“组合拳”之下,一些对“成本差”较敏感的中低端产业因各类补贴、返还等,形成一定的“成本优势”,迟迟无法出清,对产业升级和企业投资质量提升,产生显著抑制作用。
更关键的是,这会助长地方保护主义,扭曲市场真实需求,造成市场分割和产业小规模化,进而导致效率损失、隐性浪费,制约了全国统一大市场优势的发挥。统一大市场对产业发展、消费者获益非常重要。举个例子,各地曾为抢抓光伏等“风口”产业,开出过度优惠招商条件,结果造成大量重复建设、产业同构,堆积起的落后产能影响了行业集中度和竞争力,也造成了巨大资源浪费。与之反差鲜明的是,今天中国的移动互联网规模大、业态多,光移动打车领域就有专车、拼车、顺风车、接送机等,其分类比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更为细分。正因此,中国消费者得以享受到种类最齐全的打车服务,单个细分门类也较成体系、成规模。试想,如果市场四分五裂,业态发展还是否会如此健全、稳健?一言以蔽之,统一大市场有利于孵化出巨头企业、成规模行业,以便提供更好服务,参与世界级市场竞争。
今天,传统产业之外,人工智能、文化创意、新能源汽车等新兴领域正面临勃兴,不断为发展新质生产力注入动能,这些领域或呈现“高研发投入、低边际成本”特性,或“很吃规模”、规模效应显著,无论哪种,其行业壮大、发展,均呼唤全国统一大市场。此时,通过规范招商引资中的超常规优惠举措,来弱化产业同构、市场分割,解决国内市场不统一、大而不强等问题尤显必要。
上至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决定》中的“严禁”等措辞,下至各地组建招商公司等举动,足以凸显我们规范招商引资的决心和意志。当下,顺利实现招商引资之变,既要有“硬举措”,也要有“软手段”。一方面,要通过刚性约束,防止地方变通执行超优惠招商,如通过“抽屉协议”变相进行税费返还等。另一方面,要鼓励各地从营商环境改善着手,扎扎实实做大产业、做好环境,在此基础上依靠产业链招商、产业集群招商、飞地招商等,摆脱招商内卷的“零和博弈”。(韩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