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郊野的阳山，沉睡着3块神秘而巨大的石头，外形分别像是中国传统石碑的碑首、碑身和碑座，它们就是人们熟知的阳山碑材。这组非自然形成的石料遗迹是世界已知的最大单体巨石，无论体积还是重量都是世界之最，有着“天下第一碑”之称。

由于缺乏正史记载，阳山碑材的起源一直存在诸多疑问：这些碑材究竟从何而来？是史前文明遗迹还是古代奇迹工程？1月9日下午，一场以阳山碑材为研究主题的“元石计划”无限可能创意论坛在南京艺术学院举行，来自国内各界的历史学家、艺术家、工程师、作家展开一场破圈跨界的研讨，共同探寻南京“巨石阵”背后的谜团，畅想“一块巨石”为城市文旅带来的无限可能。

关于阳山碑材，最广为人知的是朱棣建碑说：公元1402年，朱棣在南京即位，成为明代的第三位皇帝。即位不久，朱棣便下令要为明太祖朱元璋立一块石碑，完成明孝陵的全部工程。对于朱棣而言，那块“光泽黝黑、无瑕疵”的石碑，将向天下臣民昭示自己的孝心，也宣告新任天子的威严和至高无上。但由于不确定的历史原因，工程最终未能完成。在明朝正史中，没有任何文字正式记载阳山碑材，仅有明代大臣胡广的游记与清代散文家袁枚的诗歌中有所提及。

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夏维中认可“阳山碑材起源于明代，由朱棣为父亲朱元璋所建”这一历史界主流学术观点。“阳山碑材极为庞大，在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显示了朱棣作为帝王权力的象征，反映出当时中央政府的强大力量和对整个国家政治经济的影响。”夏维中说，文献记载明初的高级文官，曾经到周边寻找石材，阳山碑材在明代之前很可能是著名的石矿，经过多年采矿，已经出现几处大型碑材的雏形，明初官员在勘探时发现了这些石块，希望在此基础上加以利用。

“碑如长剑青天倚，十万骆驼拉不起。”袁枚曾在《洪武大石碑歌》中发出的惊叹，是对阳山碑材的真实写照。据资料记载，阳山碑材3座巨大的碑材分为碑身、碑座和碑额3个部分，碑身高51米、宽14.2米、厚4.5米，碑额高10米、宽22米、厚10.3米，碑座高17米、宽29.5米、厚12米。如果把3座巨石叠加在一起，高度达78米，相当于28至30层楼高。

然而，如此巨大的石碑虽成雏形，最终却没有出现在明孝陵内，以一座小得多的替代品取而代之。有专家曾推测，朱棣迁都顺天府（今北京）后，应天府这边的巨大工程无暇顾及，逐渐也就放弃了。但这其中始终存在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搬运重达2.6万吨的石材，是一项极为艰巨浩大的工程，即便用今天的技术，将其从汤山搬到南京市区，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当初搬运这些巨大的石头，是靠‘滚起来’，而不是起吊。”起重运输机械高级工程师李光华在阳山碑材勘察时发现，石碑底部有一些小洞。他分析说，为方便运输，古代工人在石头上打洞，然后把10多个石滚安置在巨石下方。“明朝南方天气寒冷，常常达到零下20多摄氏度，运输工人很可能是在斜坡上浇上水，利用冰面来滑动石块。”不过，李光华也指出，阳山碑材属于青石，并不适合长途运输，“青石在贵州特别常见，常被用于建房和铺石路，这种石头质地较软，不适合雕刻，后期维护保养成本也很高。”他推测说，明朝建筑师在运输过程中或许发现，青石在运输时产生裂缝，因此不得不中途暂停。另外，运输整个石头的费用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缺乏足够资金支持，可能也是导致工程中断的原因之一。

600年，时光荏苒，沧海桑田，阳山碑材依旧巍峨屹立。站在巨大的石碑面前，历史的沧桑感扑面而来。人们惊叹于它的神秘宏大的同时，也在积极思考这些巨石蕴含的历史价值和文化意义。论坛上，各界学者希望重新定位阳山碑材的世界影响力和研究价值，并以其为创意蓝本，为南京再造一个文旅IP。

如何唤醒这些沉睡的石头，让其在当下“活”起来？南京艺术学院副教授孙宗健是本次“元石计划”的发起人。2021年，孙宗健团队向省文旅厅申报《文化遗产保护和活化利用的“江苏模式”研究——跨越历史600年“阳山碑材”实验计划与再研究》课题。在孙宗健看来，当前被大家传播的“永乐大帝建碑故事”，可能限制了阳山碑材具备世界影响力与艺术创意开发的可能性。种种迹象表明，阳山碑材的最初开凿历史可能远远超出人们已知的历史定位，其中可能隐藏颠覆现有认知的史实。因此，课题组对“阳山碑材”的历史成因提出大胆猜想，确立全新的研究方向与艺术创意研讨，并计划围绕大胆假设与虚拟搬运设计等开展一系列文化创意行动。项目首席专家、发起人之一——上海戏剧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曹林希望从文化创意产业的大背景出发思考“阳山巨石”，让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获得更多关注的同时，收获文旅开发方面“脑洞大开”的新创意、新策划。

在省网络作协副主席骁骑校看来，阳山碑材为文学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线索，以阳山碑材为背景，可以编织出一个个引人入胜且富有想象力的故事。他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出一个“脑洞大开”的情节——“在阳山碑材附近的一处幽静村庄里，生活着一个与众不同的少年，他才智过人。有一天，少年突发奇想，劝说皇帝停止这个庞大的工程，于是展开了一场扣人心弦的冒险之旅。”

上海戏剧学院教授韩生提到去年上海一场备受欢迎的展览“消失的法老——胡夫金字塔沉浸式探索体验展”。参观者以沉浸式虚拟体验的方式，进入胡夫金字塔的“心脏”，进行一场关于现代科技和4500年前历史文明的探险。“阳山碑材的故事也可以利用数字媒体、虚拟现实、全息投影等进行创新呈现，打造一个全新文旅产品，给观众和游客带来独特而新鲜的参观体验，让古老的阳山碑材焕发出全新生命力。”

记者 王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