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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十年的拼图
江苏省广电总台
2019-12-02 14:46:00  来源:理论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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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张全家福拼图,大家仔细看会觉得有点不太自然,因为爸爸是p上去的。这背后是今年春天我们独家报道的一个被瞒了十年的秘密。

21年前,爸爸胡永飞从江苏扬州赴西藏参军,后来成为边防团汽车连连长。10年前,他拉运物资遇到塌方,汽车滚下悬崖。一块大石头砸向昏迷中的战友,他一把推开战友,自己却牺牲了。那会,儿子博文16个月大,只见过爸爸一次,拍过一张合影。为了不让孩子的成长有失去爸爸的痛苦,这件事,被妈妈周忠燕瞒了十年。去年,她觉得博文有了一定的承受能力,才在烈士陵园说出了秘密。

我问博文,你心里的爸爸是什么样的,他说,就像手里拿了两块拼图,一块是英雄,一块是军人,但却拼不出一个完整的爸爸。我想帮他完成这幅拼图。和周忠燕商量后,我们决定:去西藏,重走英雄路。

胡永飞所在部队,戍守着祖国西南大门,平均海拔4300米。除了高反,很多情况我们始料未及:积雪高过车顶,十几公里有40多个回头弯。可胡永飞的战友说,已经很好了,过去都是土路,窄到轮胎副胎常悬空在路边。塌方雪崩都常有。但汽车连,连着边防哨所的生命线,困难再多物资都要运下去。一路上,博文很严肃,他没想到爸爸的工作这么危险。

胡永飞牺牲前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是为修建拉则拉哨所运送建材。拉则拉哨所,又叫绝壁哨所,原本只是两顶帐篷。修哨所的建材运到山下,要靠肩背手扛送上去。母子俩带上胡永飞的军装,想去绝壁哨所看一看。

可几乎没有路,我踩一脚雪到膝盖,180斤的摄像踩一脚雪就到腰了。陡坡有六七十度。我问一起上山的战士,你们常走这样的路吗?他们说,执行任务只有这样的路。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背着60斤物资。所以即便我们累到趴在雪里、跪在雪里拍,也不好意思落后。在四千米的海拔,爬四个小时,登顶时我们已经喘得不行了,博文和周忠燕却顾不上歇一歇,他们捧着胡永飞的军装,看哨所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想告诉胡永飞,当年的帐篷成了三层小楼,设施齐备。这有你的功劳。离开前,孩子对着爸爸的军装敬了个礼,这是他第一次向爸爸敬礼,他说在祖国最边远的地方,第一次离爸爸这么近。

后来,战士们带着博文像胡永飞一样训练、踢球、吃食堂。有一回,博文摇摇晃晃地站在平衡木上,就在他快摔倒的瞬间,胡永飞牺牲时救下的战友刘波,双手接住了博文。看到这一幕,我和周忠燕都哭了,如果胡永飞还在,这样的陪伴和保护应该都会在。而当年死里逃生的刘波,已经结婚生子,与家人也是聚少离多。他说他不会离开西藏,因为这里有救他的老连长。

在西藏十天,我们走胡永飞走过的路,看胡永飞看过的山河,所见所闻就像一块块拼图,那个模糊不清的父亲,终于在孩子心中拼完整了。

在胡永飞牺牲的悬崖。孩子面对群山三叩首,一直坚强的妈妈,说出了压在心里十年的话:

视频:胡永飞,我把你的骨灰带回老家了,但你的魂却永远留在这里了。守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永远都带不回去了……

永远都带不回去了!她深爱的人,离开了十年!胡永飞和她结婚四年,只回家过三次,没拍过一张全家福,但周忠燕从没埋怨过,因为她懂丈夫戍边的担当和忠诚。

可毕竟十年,所有听到这个秘密的人都会像我一样问:怎么瞒得住?悬崖边,周忠燕把十年讲给我听,也讲给胡永飞听。

十年,每当孩子问起爸爸,周忠燕总说执行任务、忙,回不来,

她搬家避开知情的邻居,还请班主任帮忙守着秘密。

婆婆受不了独生子去世的打击精神分裂,周忠燕一趟趟背着去医院。孩子有一回终于忍不住问,妈妈这么辛苦了爸爸也不帮忙吗?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那天,周忠燕急的打了博文,隔着门,孩子大声哭,妈妈小声哭。

我为她为什么这么辛苦还要瞒?她说对丈夫不舍,对孩子不忍。她想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让孩子心里一直住着爸爸,长成爸爸一样勇敢而有担当的人。她最常安慰孩子的一句话是:爸爸的任务是守着国,咱俩的任务是顾好家。

十年后,如她所愿,孩子乐观阳光,全家人都说,这性格像爸爸。

十年,这个扬州的小家,和四千公里外的边疆,始终相连。

今年清明节,我们推出专题报道《爸爸,迟到十年的拼图》,全网泪目。留言里有人说,英雄无愧于天地,唯一愧对的是亲人。还有人说,这个小家让无数人看到戍边战士的寸土不让,和背后军属的无悔支撑。因为他们,共和国的版图才一直完整,永远完整。

我做记者7年,走过33万公里行程,探寻过无数这样的故事,我愿把这些故事都作为壮阔的时代的一块块拼图,和观众一起,读懂国家真正伟大的力量。

我记得,周忠燕离开悬崖时问孩子:爸爸牺牲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呢?有没有想我们啊?

我想,他一定深爱你们!也一定和所有人一样,深爱着这个国家,这个时代!

标签:姜超楠
责编:李笑林 崔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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