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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联讲故事| 运河“源头”江都起,帝王伴唱“后庭花”
2020-07-29 20: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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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江苏网7月30日扬州讯  扬州古运河是大运河最古老的一段,先有运河后有扬州城,春秋吴国为完成北上争霸大业,夫差亲手开挖邗沟第一锹,隋炀帝把运河作为开国一号工程,不惜丢掉大隋江山。1400多年后的扬州是宜居的幸福之城,2019年扬州城东关古城之上挂上徐淑华女士题写的一副对联,联面为“蹈东关新曲,十里霓裳,更秀出东方身段;顺大运清流,卌年烟雨,都美成大国梦乡”。

中国楹联学会常务副会长兼学术委员会主任刘太品点评说,上联把扬州想象成一位美丽的少女,踏着扬州东关街的韵律,披着十里的霓裳在起舞,秀出了优美的东方文化的曼妙身姿;下联把镜头转向大运河上的江南烟雨,夸赞扬州是梦的家乡,让人自然想起唐代徐凝的诗句:“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联语以“东关新曲”对“大运清流”,“十里霓裳”对“卌年烟雨”,“东方身段”对“大国梦乡”,对偶工切,平仄和谐,正合古人所说的:“委婉之情,洒落之韵,抑扬顿挫之气。”

大运河是一条神奇的河,流淌至今的运河水,有说不完的故事、发不尽的感叹,它维系着天下苍生的生计,关系着两代亡国帝王身后事。

开挖邗沟为北上“打擂”

春秋战国是个“百家争鸣”“小国寡民”的分裂时代,人才灿若繁星,各国君主个个自命不凡,胸怀天下,热衷一统江湖的霸主争夺。地处江南的吴越概莫能外,吴王阖闾是一位有作为的政治家,善于把握时机,该出手时绝不手软,策划了两桩春秋历史上著名的刺杀事件,一件是把剑藏在鱼肚子中,宴席上突然掏出结束了吴王僚的性命,另一件是在成功上位后,派人把政治避难他国的公子庆忌暗杀了,铲草除根永绝后患。

春秋伍子胥是位悲剧性英雄,他生在楚国,却为吴王阖闾打工,一心只想灭楚。吴军伐楚是一次远征,沿长江顺流而下,出长江口扬帆北上,走南黄海,再调转入淮河,至中原登岸,隔着汉水与楚军对阵。郢都一战,伍子胥报了不共戴天的杀父大仇,掘开楚平王的坟墓,鞭尸三百。楚国危在旦夕,急向他的老娘舅秦国求救,秦君权衡再三答应出手。

两军进入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吴军的优势渐渐消解。数万大军的衣食仰仗江南供给,每一粒粮食、寒衣及枪枝弹药都要经历江、河、海、陆的重重周转,冰天雪地浴血奋战的将士身体吃不消,想念温暖的江南老家,士气低迷。

历时一年的吴楚之战,以吴国失败而告终。江东子弟多才俊,回去重整旗鼓,大不了重头再来。阖闾一路回撤一路反省,把败北归咎于补给不给力,这个“回”字型的线路真要人命,如果能有一条河,直接连通长江与淮河该少走多少冤枉路,也不会是今日战局。开挖邗沟的宏伟规划在痛定思痛中作为亡羊补牢的策略提上议事日程,然而真正把宏愿付诸实施,主持这一重大工程,已是他的儿子夫差。阖闾回国不久,与邻国越国的一场战斗中受了重伤,死在班师途中。

吴越切磋上演对手戏

同处江南的吴越是邻国,修万世之好只是弱国的一厢情愿。还在楚晋争霸时,晋国用扶持吴国来牵制和削弱楚国,楚国投桃报李,“遥控”越国在吴国背后搅事生非,吴越两国只是楚晋“远交近攻”战略棋盘上的两颗棋子,不想不入流的两个小国竟然羽翼渐丰,成了新一轮争霸赛的种子选手。

吴国北上伐楚期间,精锐尽出,“卧榻之侧”的越国趁虚而入,阖闾悔恨不已,北上之前就该把他们打扫干净。现在只能暂时收起逐鹿中原的蓬勃雄心,把战略重点转向对越国的攻守。刚从老越王那里继承王位的勾践年少轻狂,自我感觉良好。在他眼里,看似强大的吴国就是只“纸老虎”,他稍稍露了一小手,羽扇纶巾间,竟把一代雄主阖闾的脚趾砍掉了,惊喜之余难免飘飘然。

夫差与他仿佛年纪,沉浸在丧父之痛中不能自拔,他让警卫员每天站在庭院之中对他直呼其名,大吼一声,“夫差,你忘了勾践杀害你父亲的仇恨吗?”夫差每天背书似的,毕恭毕敬地回答“不敢忘!“熊熊燃烧的复仇之心是一面精神旗帜,鼓舞着夫差和他的将士从战败的废墟上尽快站立起来。

三年之后,夫差的吴国三军像上满弦的发条,赳赳出征,一鼓作气直捣越国老巢会稽,若非夫差一时妇人之仁,勾践脑袋直接搬家,越国早从春秋版图上消失。

勾践与夫差本质上是一路人,他们互为人生导师。先是勾践为师,用仇恨激励夫差,接着剧情反转,夫差为师,用苦难磨砺勾践,促其成长。勾践亡国后,带着老婆来给夫差当仆人。他谦恭称臣,白天手执干戈在盛大仪仗队里当马前卒,晚上破衣烂衫去马厩喂马,老婆一旁给他打下手清扫粪便。夫差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乐滋滋地接受着这一切,殊不知,他也在“滋养”对手的精神世界。

勾践是天生的演技派,为表达绝对忠诚,他把马屁拍到登峰造极,恐后人难以超越。夫差有一次生病,勾践主动要求“尝一尝“夫差的粪便,然后装着欣喜若狂的样子对夫差说,"恭喜大王,贺喜大王,便便的味道很苦,您的病很快要好了"。病中的夫差真得信了,光这一点,勾践要甩自己亲儿子好几条街。伍子胥在这场剧目中是个明白人,他冷眼旁观,数次谏言杀掉勾践,然而夫差很享受勾践这种俯首称臣的卑微,听不进一丝丝杂音,甚至怀疑进言者的用心。

剧情反转君王互换角色

三年后,夫差认为勾践经受了考验,忠诚可靠,准其复国。勾践伏地三叩九拜,千恩万谢,没几天送来调教到位,大方得体的超级美女西施。勾践回国后效仿人生导师夫差的励志方法,地铺上方吊一只苦胆,睡前舔一舔,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屈辱,也就是传于后世的典故”卧薪尝胆“。

年青气盛的吴王夫差壮志凌云,早把这位猥琐到尘埃里的学生忘记在九霄云外,一心想着父辈未完的争霸赛,那才是正经八百的头等大事。开挖邗沟前搞个盛大的开工仪式,亲手扶锹挖下第一锹,为后世扬州城奠了基,工程推进得顺风顺水,吴军沿着新开凿的河道再度北伐,之后把沿途的江苏沛县、山东单县、曹县及河南兰考、封丘等地的水道一一打通,由江南到中原各国的水道全面畅通。

螳螂捕蝉,却忘记身后黄雀。勾践回到故土,化屈辱为力量,送上美人消磨夫差意志力,腐蚀其进取心,动员吴国修宫殿,助长奢靡之风消耗国力,把开水煮过的种子还给吴国当种粮,埋下“祸心“,邗沟开成后的第十年,勾践交上打磨了数载的结业论文,果断出手把姑苏城围了起来,要做吴国的终结者和掘墓人。

两年破城,这对冤家对头终于见上面,勾践没有打算立即杀夫差,还想请他演一回仆人角色,把戏尾收得漂亮点。夫差仰天长笑,连本带息的戏码不会轻,他对勾践拱拱手说,算了,我已经老了,不想再玩了!举起当年赐死伍子胥的短剑为自己划上一个休止符,也为他的国家划上了句号。越国吞下吴国后实力大增,勾践成为春秋时期最后一位霸主。

兔死狐悲走狗烹

破吴后,勾践一直挂念着尤物西施,也特别想占为己有,但慑于前车之鉴不敢久留。对西施的处置用心良苦,十分凄美,她被捆绑双脚和双手,安坐在一只牛皮制作的小船上,看着小舟在太湖上随波漾开,渐渐没入湖底。也有其他版本不忍如此记载,说西施没死,当初定下美人计的越国谋臣范蠡,派人湖底接应,居功至伟的他早料到“狡兔死,走狗烹”,悄然带着西施沿夫差开凿的邗沟一路北上,改名换姓煮盐做生意发了大财,两人过上终身厮守的神仙日子。

当年和他一起为勾践东山再起立下汗马功劳的谋臣文种看不透,落了个被赐身亡的悲惨下场。临刑前,勾践与文种有一段意味深长地对话。

文种说,我的王,您不能杀我。没有我,您根本翻不了盘啊!

勾践若有所思,悠悠地点了点头:文爱卿,你说得对,像你和范蠡这样的能臣我有十位,才用了两位我就赢了,继续下去可能还会反转,我也害怕啊!这样吧,老爹那边缺人手,你先去那边,代我尽尽孝!

杨广拉开千里清波大格局

扬州是另一位赫赫有名的皇帝杨广的发迹福地,也是亡国葬身处。公元589年,他做晋王时,亲率五十万大军一举荡平南陈,结束了自西晋以来三百年来南北朝分裂割据局面,迈出政治生涯举足轻重的第一步。那时他才19岁,被父亲封为扬州总管,在江都一住就是十年。当他奉旨进京才知天大的馅饼终于砸中自己了,哥哥杨勇被贬为庶人,他成了皇太子,离梦寐以求的皇位只有半步之遥。他在处心积虑中等待了四年,通过一场宫廷政变登上大位 。

杨广上台后,第一件大事是把陪都搬到洛阳,长安离扬州太远了,格局太小,几乎阻碍了他的想像力。国字号特大工程大运河项目随后上马,隋朝大运河并不直接南北贯通,主体有两段,从洛阳经山东临清至河北涿郡(今北京西南)的“永济渠”,洛阳到江苏清江(今淮安市)的“通济渠”,从这两段主体上形成多个分支,最后修建镇江至杭州的“江南运河”。

如此之大的手笔,早在杨广做太子时就应该酝酿成熟,经过无数次科学推理、专家论证和精确计算。从政治、经济和军事价值来看,隋朝首都在洛阳,属于中原地区,处在江浙沪与北方中间,由于北方常年被游牧民族侵略,江南这边又是鱼米之乡,不论北上御驾亲征,还是南方物资快速配送,这项国家战略性运河工程的前瞻性毫无异议。

杨广老爹会赚钱,数十年的苦心经营,腰包鼓鼓的,做事自然任性。从发布告示昭告天下,到运河一期工程完工剪彩,龙船巡游不过短短6个月,效率令人瞠目,史书记载动用民夫百万,应该远不止于此,朝廷一号工程,必须动用专业化工程部队,从全国筛选各类能工巧匠和水利桥梁专家,只是史书上没有机会过多表述。

“炀”帝功过留予后人评

后世给杨广立了三大罪状,一是不惜民力,老百姓负担沉重,二是公费旅游,生活作风不正派,三是好大喜功,穷兵黩武。盖棺定论时,给他一个“炀”的谥号,炀指“好内远礼“”去礼远众“”逆天逆民“,总之是个贬义词。历史上,得此谥号的还有一个人,正是南陈的陈叔宝,搞笑的是这是当年杨广亲自评定,后世却叫陈叔宝为”后主“,”炀“字结结实实戴在自己头上。

隋与唐,打断骨头连着经。大唐开国皇帝李渊的老娘和隋炀帝杨广的老妈,是亲姐妹,他俩算表兄弟。唐太宗李世民娶了杨广的女儿,杨广成了李世民的老丈人,但江山皇权面前,这点儿女情长算不了什么,即使手足之情、父子人伦在玄武门之变中也在所不惜。杨广身后事的评价要放在唐朝,李唐不会放弃政治宣传,把隋说得惨无人道,人神共愤,彰显大唐取而代之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隋朝不过短短38年,唐朝统治长达289年,大唐的史官有足够时间,添油加醋把故事编圆,把杨广的功绩污名化,成为定罪铁证那是易如反掌。

历史其实是最好的编剧。杨广五十岁那年被判将宇文化吉缢死。老爹杨坚当年就是从北周的宇文家夺得王位,杨广挂帅灭了江南的陈家,建起一统江湖的大隋,父子联手干了前后不足40年,宝座还没焐热,又被宇文家给拉下马,便宜了“跑龙套”的唐王李氏。

杨广死了,打通纵贯东西南北血脉的大运河还在,扬州作为连接黄河流域与江淮流域的中心点,它的崛起及之后的唐朝和中华帝国的发展,已势不可挡。

后世有人为隋炀帝平反。杨广死后200多年,一位叫着李商隐的青年才俊沿运河从长安到了江都,那时已叫扬州,在隋朝旧宫徘徊许久,写下一首诗,其中一句是”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除了讽刺,更多是对杨广浪漫主义的气质和理想主义的欣赏。另一位叫皮日休的诗人胆大包天,站在运河边上即兴赋诗一首,”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写这首诗时,李唐业已日暮西山。

后人评价杨广还有一项加分项——科举制。这是给平头百姓和民间高手崭露头角的机会,开创教育史上的先河。学子们不看脸,不看爹,不看钱,只要能考试,一样一飞冲天,实现人生逆袭。不通则痛,通则不痛,给读书人、有特长的人一个官方通道,整个社会容光焕发,活力满满。特别在之后的唐宋时期,科举带来勃勃生机,古代文人迎来一展抱负的黄金时代。

到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科举制被废止,前后经历一千三百余年。废科举,让读书人悲痛欲绝,一时迷失了人生目标,丧失了对王朝的最后一点指望,客观上加速了清廷的土崩瓦解和封建社会的寿终正寝。(华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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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华诚 崔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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