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瑞芳

　　中国江苏网5月15日讯 昨天是母亲节，“百家讲坛”主讲人马瑞芳登上扬州市图书馆“扬图讲堂”，主讲“母爱·从文学作品到现实体验”。

　　马瑞芳纵览历史，分析历史上、文学中的母亲形象，并谈及自己生活中的两位母亲，真挚感人。本报今特辑录现场录音，以飨读者。

　　中国古代有四大贤母

　　文学中关于母亲描写太差

　　母亲节，我特别想讲一讲母亲的话题。母亲，在中国文学中的描写太差。从古至今，那么多母亲，只归纳出了古代四大贤母。

　　第一位是孟母，孟母三迁，从墓地旁边，到集市，再到学宫旁，孟轲在这里学习仁义礼智信，受到了很好的熏陶。第二位是陶渊明曾祖陶侃的母亲，家里贫穷，母亲就把头发剪下来，卖了几串钱，做饭。陶侃后来做了高官。第三位唐宋八大家之首欧阳修的母亲，欧阳修小的时候，家里非常穷，想看书没有书，想写字没有墨。母亲念过私塾，看到地上有沙，就到芦苇地里折了芦荻，拿芦荻棍在沙上写字，欧阳修跟着学，成了名相、著名书法家。第四位岳飞的母亲，岳母刺字的故事，家喻户晓。

　　我非常为中国古代母亲抱不平。为什么会有这种严重缺少的现象？因为中国是一个男权社会。1993年，在一次国际研讨会上，我提交了一篇论文《<三国><水浒>女性意识的失落》。唐传奇是为女性写作的，连大自然的水都为女性的爱情而流动。而《水浒》是女人的“耻辱柱”，里面有好女人吗？《三国演义》中，女人为男人的权力去服务。在《红楼梦》中，还有合乎人情味的母亲描写吗？王夫人、薛姨妈是两个好母亲，王夫人保护唯一在世的儿子贾宝玉，立足点往往在于儿子是她在贾府的地位的保证，母以子贵。薛姨妈创造了金玉良缘的说法，给女儿薛宝钗打造了金锁，叫她整天挂在胸前，对女儿的计算是非常精到的。但王夫人、薛姨妈都没有考虑到贾宝玉、薛宝钗两人是否相爱，没有考虑子女真正的感受。

　　《聊斋》中的细柳

　　最成功的贤妻良母形象

　　我在央视专门讲过《聊斋》中母亲的故事，这个故事从小对我造成很大很大影响。《聊斋》是写神、鬼、狐、妖的，但是细柳一点怪异色彩都没有，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贤妻加良母的形象。细柳19岁结婚，会相面。细柳嫁过去之后，相面发现丈夫活不长。不久，丈夫从马上掉下来死了。前妻留下一个儿子，叫长福。长福就跟着细柳一起回女方家里。细柳生有一子，叫长怙。细柳当了寡妇和继母，中国古代女人最难扮的两个角色。

　　细柳能不避嫌疑地教育前房的儿子，了不起。要知道，如果放纵，儿子成不了才，但社会上不会骂你。如果严管，社会上就会有指责。长福不长进，与仆人放猪，教育也不听。细柳就让长福去放猪，穿着破衣服，拿陶碗盛剩饭吃。长福受不了，逃跑了几个月回来，要读书。长福从此奋发图强，后来考中了进士。长怙既不读书，也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找母亲细柳要钱。细柳给了30两银子和“祖传”的大银子。长怙就到名妓家里了。银子没了，只得凿了大银子用，发现大银子是假的，妓女报告官府，说有人用假币。这是母亲设计的伪金案，把亲生儿子送进监狱，让官府教育。细柳心里有数：小儿子不可教育，必须要有血的教训；大儿子以名声可以把弟弟捞出来。后来，长怙经商，成了百万富翁。蒲松龄对细柳加了评语：像这样的人在男子汉大丈夫中，也是铮铮可为的。

　　7个兄妹考上大学

　　六成的功劳离不开母亲

　　关于文学作品中的母亲，还可讲出一些。我再讲讲我自己的两个母亲，一个是生身母亲，一个是我婆婆。

　　我是从娘肚子里就读《聊斋》和《红楼梦》，母亲的嫁妆书箱里就有这两本书。母亲的祖父是开银号的，家境很好，母亲从小念私塾，读了很多书。母亲嫁过来，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是，看到满地的花生皮、瓜子皮发愁，她不会扫地。后来，母亲脱下非常讲究的裙子，到厨房摊煎饼，成了一个进厨房做事、带孩子的家庭主妇。

　　母亲生了7个孩子，都是她亲自带，3个男孩，4个女孩。母亲对我们所有的孩子只有一个原则：好好念书。我非常贪玩，县图书馆的小说是我最愿意看的，有时忘了吃饭，看闲书看入迷了。我考初中落榜了，母亲要我到外地考学，后来考上了。父亲后来成了一名高干，母亲则是家里的“大学校长”，父亲听我母亲的。我们兄弟姐妹7人都考上了全国重点大学，60%的功劳是我母亲的。

　　母亲口才很好，我还写过母亲语录。比如，“自在不成才，成才不自在”。我现在讲《聊斋》《红楼梦》，也是我母亲跟我讲过的。

　　后来，我又有了一位母亲，也就是我的婆婆。我还有半个月生产的时候，婆婆来的，她有８个孩子，她把自己的孩子撂给了她的婆婆，来照顾我，带了一篮子鸡蛋来，老太太规定，我必须每天吃10个鸡蛋，一个月吃10斤红糖。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我生了两个孩子，但我没有洗过一块尿布。婆婆特别疼我，和她女儿一样地待我。 记者 桂国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