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报融媒体记者 殷学兵

“南京眼”边，露天演出现场。建萱供图

观众在欣赏演出。建萱供图

街头演出。建萱供图

街头演出。建萱供图

街头演出。建萱供图

写在前面：生活中不能没有音乐，城市空间也是如此。

为给在南京工作生活的草根音乐人一个展现才艺的舞台，同时也为“城市客厅”的夜晚增添活力，今年5月开始，建邺区与辖区内相关商业综合体和物业单位协商，试行在街头开辟5个固定的夜晚表演地点，接受市民围观和打赏。试行以来，已有30多位音乐人和音乐爱好者，在这些地点进行了近百场演出，吸引围观数万人次，每场打赏近千元。

有关专家认为，建邺区为有理想的草根艺人留一块空间，让这块空间成为“城市客厅”文化建设的一部分，为城市的夜晚增添别样活力，体现了一座城市的博大和包容。

河西街头，有了固定“卖艺”场所

不久前的一个星期六晚上，“南京眼”下，“双子塔”边，几盏朴素的灯光淡化了周围的夜色，轻笼一块八九平方米大小的简易舞台。舞台上，迎风飘拂的红色队旗下，几位衣着同样朴素的男女，有的在调试键盘，有的在拨拢吉他，有的在拍打皮鼓……渐渐地，涌向舞台的夜游男女越来越多，呈半圆形，环抱着眼前的一方舞台，好奇、兴奋、等待。

“我们是叮咚制造局乐队，原创音乐专职司机，我叫叶耿瑞，大家可以叫我叶先生。在这个美好的夜晚，能够在迷人的‘南京眼’下、雄伟的‘双子塔’边为大家演唱，我们感到非常荣幸，希望大家多多捧场……”台上，一位怀抱吉他、形象俊朗的男子开场白还没结束，台下便响起热烈的掌声。“下面，请大家跟随我们的演唱，去感受音乐之美，南京之美，生活之美……MUSIC——”

叶耿瑞充满激情的开场白甫一结束，便在电子音乐、皮鼓的伴奏下，弹起吉他，放声歌唱。《随心而行》《萤火虫》《南京，南京》《Iamyours》……随着演唱的深入，台下气氛开始活跃起来，有的随着音乐的节拍，击掌和唱；有的摇摆双臂，扭动腰肢，尽情陶醉；有的拿出手机，扫码打赏；还有不断调整角度，拍摄视频……台上台下，相互融合。

“没想到南京的街头演唱这么有水准，这是我来南京几天来，遇到的又一惊喜。我为他们打赏了100元，非常值得。”独自一人来南京游玩的安徽游客许云和说，“我拍了视频，已经发到了朋友圈，不少朋友跟着回帖，说再来南京，一定要来感受一下这样的街头演出。”

“台上台下互动，演员、观众零距离，这样的街头演出很接地气，带给我们的精神愉悦，不亚于到剧院听一场高雅的音乐会。”家住河西的市民高宇豪说，“我已经连看几场。有几天因为连续下雨，没能演出，我还感到有点失落呢。”

“我是被男朋友拖来看的，说这边晚上有街头演唱，很不错。一开始我不想来，心想，街头演唱，不就是卖艺乞讨么，能有什么档次。”在南京一家公司做文员的成真真说，“没想到，到了现场一看，真的不一般。下次，我外地的亲友过来，一定带他们来感受一下，让他们看看我工作的大南京，夜晚多热闹，多有活力。”

而这样的街头演出地点，目前在河西并非一处。建邺区委宣传部有关负责人介绍，为给在南京工作生活的草根音乐人一个展现自己的舞台，为现代化国际性城市中心建邺的夜晚增添活力，也让“城市客厅”的文化建设更加多元，吸引更多的人在夜晚结伴走上街头，带动“新消费”，今年5月开始，建邺区在“南京眼”、华采天地、河西万达广场、金鹰世界和位于江东中路的中央商场等5个重点消费场所的露天地，开辟了5个固定的街头表演地点。除此之外，还尝试在地铁二号线河西段的几个站点地面，邀请这些音乐人进行表演，接受市民的围观和打赏。

被邀请参与演出的，都是经过筛选、表现力出众、演唱内容弘扬正能量、在南京的草根音乐圈有一定影响力的乐队，比如陆路折烟、叮咚制造局乐队、不一定民谣乐队、Slowly乐团等。与影响城市管理的街头流浪乞讨演出不同，他们的街头演出，都已在宣传、公安、城管等部门备案，接受监督，可以公开演出。至今，已有30多位音乐人和音乐爱好者，在以上地点进行了近百场演出，吸引观众数万人次，每场打赏近千元。

用歌声讲述南京故事，唱出市民快乐

记者发现，这些参与街头演出的草根音乐人，收获的除了观众和打赏，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与音乐有关的“梦想”，叶耿瑞就是其中之一。

“一般人的印象中，玩街头音乐，应该是年轻人，但你看我今年多大？已经40多岁了，在目前南京的草根音乐人中，算是老大哥了。为什么还有这份‘少年狂’？是因为我对音乐始终有一份情怀，想通过音乐，为社会做点什么。”叶耿瑞说。他上中学时，就迷上了音乐，自学吉他后，经常自弹自唱。大学毕业后，为了生活，他开始涉足文创，同时经营一款酒类产品，但音乐一直没丢。

2018年，叶耿瑞邀请四五位志同道合的朋友，组建自己的乐队——叮咚制造局，自己取艺名“叶先生”。“有一首老歌，叫《泉水叮咚》，轻松愉快，非常抒情。我希望我们的乐队，能像这首歌，为他人‘制造’更多的精神愉悦。”叶耿瑞说。乐队组建后，他们偶尔会在夏日的夜晚，来到玄武湖边为路人演唱，有原创作品，也有翻唱，内容多讲述南京的人文历史、城市故事，比如《随心而行》《萤火虫》《南京，南京》等。每次出演都在晚上八九点钟后，时间都不长。

叶耿瑞说，在西安，每晚10点半后的南门洞里，便会聚集一批当地的草根音乐人，打卡洪鼓、弹吉他、唱民谣……他们是这个城市里最平常的路人甲，却也是用歌声讲述城市故事的发声人。如今，“听南门说”已经成为西安这座城市的别样风景。“眼下，建邺区为我们这些草根音乐人，在街头创造了这么多固定的演出场所，我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打造一个宣传南京的夜文化品牌，能够让来南京的游人，因为听了我们的演唱，都能为南京竖大拇指；即便离开南京了，还能对南京心存念想，念念不忘。”

“90后”王树声，也是此次建邺邀请的街头献艺的草根音乐人之一。“你可能想象不到，我大学学的是材料专业，与音乐一点关系没有。但我喜爱音乐，因为音乐能让我快乐。”王树声说。因此，大学毕业后，他并没有按照自己的专业选择就业，而是先后当了音乐老师、乐评撰稿人，如今搞了个小型的文化企业，做音乐普及；平时一有时间，就到一些娱乐场所、书店或者街头，演唱自己创作的音乐作品，目前正集中精力做音乐剧。

因为音乐而快乐的王树声，也有过自己的苦恼。“就是在街头演出时，有时会被城管当成卖唱乞讨的。说实话，我们演唱得好，现场观众通过扫二维码给我们打赏的也有，但这些收入对我们来说，真的微不足道。我们的真正目的，还是想把音乐带给我们的快乐，通过表演带给别人。这个城市有了快乐，需要有人带头宣泄。”王树声说，“建邺为我们搭建这个街头演唱平台，可以说相当开明。我相信，我们的演出，一定会为这个城市的夜晚，增添别样活力！”

“跟王树声一样，我也喜欢音乐带给我的快乐，也想把这份快乐带给别人。”27岁的“小老皮”原名冯朋超，说话快人快语。出生河南安阳农村的他，曾在北京一些娱乐场所干过几年驻唱，演的多是原创歌曲，比如《没必要说再见》《小丑》等。去年6月他来到南京，为了生活，先后做过网络主播、户外直播，也多次到街头献艺。

“街头献艺多选择晚上八九点钟之后。”冯朋超说，“每次演出，有没有人打赏，我不是很介意，最关心的，还是观众能不能与我互动，能不能与我一起，通过音乐感受生活的快乐。老实说，南京人的激情，超出我的想象，每次演出，现场观众，不仅是年轻人，甚至是一些上了岁数的大爷大妈，都能跟着我的音乐节拍，一起哼唱，舞之蹈之……这是个有激情的城市，下一步，我要好好为这座城市写几首歌，为她歌唱！”

“95后”赵潮来自常州溧阳，2018年开始搞音乐，原创作品已发行20多首，代表作有《赞美你，而不是赞美这爱情》《本》《边缘》等，平时主要经济来源是酒吧驻唱。2018年，他开始街头献艺，主要在玄武湖公园、珠江路地铁站口。

“街头演出，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对于来南京旅游的人来说，能接触到南京本土的街头演出，并留下影像资料，对于宣传南京还是有非常大的促进作用的。街头艺术的表现力和感染力，能让南京的街头更温情，更有烟火气，它也应成为南京文化记忆的一部分。”赵潮说，“我来南京已经好多年了，这是个开放包容的城市，各种文化在这里碰撞，不管走到哪里，留给我的都是满满的记忆。以后，如果我去了外地，一定会经常回南京看看，因为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

为理想留一块空间，体现城市的博大包容

建邺为草根音乐人有限开放街头场所，也引起相关专家的关注。

家住河西的徐元勇，是南京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建邺区为草根音乐人开放街头演出地点后，出于职业本能，他也曾前往观摩。

“为有理想的草根艺人留一块空间，让这块空间成为‘城市客厅’文化建设的一部分，体现了一座城市的博大包容。建邺的做法值得点赞。”徐元勇说。从巴黎歌剧院门前的阶梯广场，到纽约中央公园的绿荫草坪；从伦敦考文特花园，到布拉格查理大桥……世界上许多著名的城市，都有街头音乐，而且都能将所在城市描绘得更为立体丰盈，也更让旅客流连。在这些街头表演的艺人中，有许多人从街头草根最终走向艺术殿堂；更有一些进入艺术殿堂后，为了反哺社会，也会到街头进行表演。比如，世界级的小提琴演奏家约夏贝尔（JoshuaDavidBell），就曾在功成名就之后，来到华盛顿特区朗方广场地铁入口进行演奏。作为现代化国际性城市中心，建邺有许多高雅的演出场所，街头演出的加入，不仅没有损害其国际化形象，反而为其文化的多元增色不少。

“街头艺人的产生不是偶然的，而是一种文化传统和历史的延续。街头艺人使大众喜闻乐见的一些文化活动得到了发展和传承，具有积极的社会功能和存在意义。”东南大学副教授刘克华认为，为了让城市更具活力，也为了在抗击疫情期间，把更多的美好带给人们，建邺区试点开放部分街头公共场合，邀请音乐人前来表演，从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文化的发展和传播，丰富了大众的文化生活；同时，这一活动也吸引相当一批人走上街头，刺激了“新消费”。另外，一座城市的文化建设，也是其营商环境的一部分；丰富多彩的城市文化，增强了城市魅力，其多元文化选择，可以满足不同口味的人群，这对吸引投资者，作用同样也不可小觑。

“建邺的做法，是将乞讨型表演与真正的草根艺人区别对待，体现了城市管理者的责任担当。”南京大学副教授汪平说。目前，上海市政府相关部门正在积极探索街头艺人的管理模式和服务机制，并鼓励、支持有条件的区县先行先试。针对南京，他建议，能否将有一定演出水准、具有一定表现力的民间音乐组织，纳入城市文化系统建设，通过正确引领和一定的资金扶持，使他们发扬光大，进而形成一个独特的城市文化品牌。

建邺区委宣传部有关负责人表示，在街头为草根音乐人开辟固定的表演地点，目前还在试行推进中；通过进一步的探索，将形成一整套合理的扶持、建设机制，为“城市客厅”的文化建设，注入新的活力；为繁荣城市夜文化，促进夜经济，贡献建邺力量，唱响“南京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