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嘟嘟”的群雕，回归的“草原牧马”

　　淳庆（右一）与文保施工方、监理方勘察小堡群雕。

　　讲述人：东南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南京长江大桥文物保护设计负责人淳庆

　　南京长江大桥2014年7月入选不可移动文物。负责这样一座大桥的文物保护工程设计，我们团队的肩上承担着一份厚重无比的历史使命感。我们通过查找原始图纸、现场勘察、老照片的比对、历史文献的研读，以及对参与设计师的访谈，基本摸清了南京长江大桥诞生近50年的历史，最终拿出了几百页的南京长江大桥公路桥文物保护设计方案。

　　4座10米多高的群雕是南京长江大桥最具标示性的文物之一。可能有很多人和我一样，觉得这群雕应该是石雕或是石膏的结构，在维修的过程中，我才发现这组群雕实际为空腹薄壁钢筋混凝土结构，群雕外面是一层厚10厘米的混凝土“外壳”。

　　为了让它最大限度地恢复原貌，我们在现场选取雕像一小块隐蔽的地方凿开，勘察由外到里不同层的构造、颜色，一层层剥壳后，我们惊喜地发现，雕像的“本色”并非现在看到的灰白色，而是肉粉色。为证明这一推断，文物保护工程设计组又查阅了当年的设计图纸、施工记录，走访多位当年设计者、建设者，这些资料相互佐证，最终确认了雕像的本色，让群雕回归了当年的“粉嘟嘟”。

　　在此次大桥维修中，“草原牧马”的回归应该算是一个重要的收获。南京长江大桥正桥长1576米，共有202块铸铁浮雕，但在维修之前，我在桥上数来数去都是201块。我当时就纳闷了，难道这桥两侧的浮雕不是对称的？后来我发现每隔三个标准节就有一块浮雕，无论是实心还是镂空的。在靠近北堡大概200米左右的位置，有一个地方连续五六节都没有浮雕，所以我觉得那个地方是有问题的，后来又查了历史的资料。原来，1991年1月25日，溧阳一名司机因酒后驾驶发生车祸，将6米多长的铸铁护栏拦腰撞断，坠入长江，从此这块浮雕就一直用普通铁栏杆代替。

　　这个202块的铸铁浮雕里面有：向日葵镂空雕98块，风景主题浮雕98块，另外6块是稻麦穗、齿轮、红星组成的图案浮雕，这些图案也是“工农兵”的象征。我首先通过自己的推算发现这块缺失的是“草原牧马”的浮雕，但我觉得不够严谨，就去查了很多的资料，好不容易在一张施工文件里面找到记载，两三个资料一佐证，丢失的浮雕就是“草原牧马”，我们决定将其修复。

　　大桥的铸铁浮雕是由当时的南京晨光机器厂承制的，当年这些浮雕的模板都是用木头雕刻出来的，可是“草原牧马”浮雕的木模已经找不到了，我们只好将现场保存最完好的那个进行3D扫描，然后采用3D打印技术制作出模板，重新进行铸铁铸造。这块补好的“草原牧马”浮雕就位于大桥下游侧靠北堡的位置，待大桥恢复通车后，感兴趣的市民可以留心看一下。

　　除此之外，大堡上三面红旗的旗尖和飘带也恢复了当年金粉色，代表着南京长江大桥是工人阶级建造的，南北“工字堡”也露出了真容，通过数十次的现场试验才确定的桥头堡米黄色水刷石和斩假石的最佳配比，保证了桥头堡修缮的原真性……长江大桥上所有的文物都按照尊重历史，科学合理保护，“修旧如故”的原则，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我希望，当大桥通车那天，当市民看到“重生”后的大桥时，能说上一句“这就是当年的那座大桥！”

　　本报记者葛妍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