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潮·每日一读丨一碗饺子,暖了我的南方胃
2025-12-21 15:58  来源:交汇点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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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聂顺荣

又是一年冬至,寒潮如期而至,窗外的寒意让我瞬间想起多年前那个在北方度过的冬至。彼时我正在一座陌生的北方城市出差,傍晚天色昏沉,寒意浸街,我在租住小屋赶报告时,隔壁厨房传来“笃笃笃”的剁馅声,沉闷却鲜活。愣神间才恍然,今日是冬至——那个让我至今难忘的、藏着一碗热饺的冬至。

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冬至在我的记忆里,从来都和母亲的糯米汤圆牢牢绑在一起。我们南方人讲究冬至吃汤圆,母亲总念叨:“吃了汤圆,一家人才算真团圆。”那些温暖的画面至今清晰:她会提前把糯米粉用温水揉成光滑的面团,再揪成一个个小剂子,手掌心轻轻一搓,就成了圆滚滚的汤圆。煮熟后要么撒上一层绵白糖,要么让汤圆在装着芝麻的簸箕里滚一圈,裹上香香脆脆的芝麻粒。一口咬下去,软糯的皮裹着温热的馅,甜香直抵心底,这才是我刻在骨子里的、属于南方人的冬至味道。至于北方人冬至吃饺子的习俗,我此前只在书本里听过,真到了北方,才真切感受到这份不一样的年节氛围,新奇又陌生。

记忆里,隔壁的剁馅声很快停了,继而传来擀皮的沙沙声。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听着隔壁的烟火声,我这南方人既对北方饺子的滋味生出几分好奇与嘴馋,更忍不住思念起千里之外的家——想念母亲搓汤圆的模样,想念家里那份甜糯的冬至气息。正沉浸在回忆与思念中发怔时,敲门声响起,隔壁张阿姨端着一碗冒热气的饺子站在门口,圆鼓鼓的饺子像白胖的元宝,瞬间撞碎了异乡的寂寥,也让我这个漂泊在外的南方人,在陌生的北方冬日里,猝不及防地接住了一份温暖。

“姑娘,听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开火,知道今天是冬至吧?”张阿姨笑着把碗递过来,眉眼间满是温和,“北方冬至讲究吃饺子,‘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快趁热吃,暖暖身子。”她的话语带着北方人的爽朗,却又藏着细致的体贴,让我这异乡人瞬间愣在原地,连声道谢都忘了说。

我端进屋,韭菜的鲜香瞬间漫开,那味道至今还能清晰想起。张阿姨还细心备了蒜泥醋汁:“蘸着吃解腻,这是北方标配。”我夹起一个蘸醋咬下,皮薄馅足,滚烫的汤汁在舌尖炸开,鲜香四溢。热气扑在脸上,冻僵的指尖渐渐回暖,那份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也牢牢刻进了记忆深处。

张阿姨坐在对面看着我吃,说起东北老家的冬至:“一大家子围炕头包饺子,男人剁馅、女人擀皮,孩子们在旁捣乱。煮好的饺子就着醋汁吃,再喝碗热汤,再冷也暖和。”

听着她的讲述,我这个南方人记忆里的冬至画面愈发清晰:此刻母亲该在厨房里搓汤圆了,父亲会在一旁帮忙烧火,时不时问一句“水开了没”。弟弟妹妹凑在旁边,眼睛紧紧盯着锅里的汤圆,等着第一碗出锅,争着抢着要吃裹了芝麻的。我们南方人的冬至,是糯米的温婉、是家人轻声的闲谈,带着江南水乡独有的软糯与细腻;而那个北方的冬至,是饺子的鲜香、是邻里的热忱,透着北方大地的厚重与爽朗。可不管是南方的汤圆还是北方的饺子,都藏着对团圆和温暖的期盼,这份共通的情愫,也让我这个南方人,在异乡的冬至里找到了归属感。

“你们南方冬至吃什么呀?”张阿姨好奇地问。我笑着跟她讲了南方的汤圆习俗,说汤圆象征着团圆,母亲总说,吃了汤圆,这一年就圆满了。张阿姨听完点点头:“不管是饺子还是汤圆,不都是图个团圆暖和嘛。”一句话,说到了心坎里。是啊,地域不同,习俗各异,但那份对温暖的期盼,对团圆的渴望,却是不分南北的共通情愫。

一碗饺子很快吃完,胃暖心安。张阿姨见我吃得香,叮嘱不够再要便告辞了。回到屋中,鼻尖仍萦绕着饺子香,之前的寂寥寒冷早已消散。

那晚赶报告到深夜,键盘声都轻快了许多。窗外风依旧,心里却暖融融的。原来异乡的寒冷不可怕,一份不期而遇的善意,就足以驱散孤寂。

后来我回到南方,每到冬至,家里依旧是熟悉的糯米香,母亲还是会按南方的习俗,为我们搓一碗热腾腾的汤圆。可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碗北方的饺子。作为南方人,那碗异乡的热饺早已沉淀成我记忆里最特别的冬至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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