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韩 今

我和阿春的认识缘于那辆酱红色的斯柯达轿车，此车挂在“瓜子二手车网”上两小时，验车师就上门了。第二天下午阿春就来看车。

来的是个帅小伙子，平顶头，很阳光那一类，他说是从牛首山骑电动车过来的，刚考了驾照，买个二手车练练手。经过简单的还价，这辆开了6年的小车以8.6万元成交。

1989年出生的阿春是泗阳人,18岁来南京学厨师，呆过五六家饭店，经过灶台边高温、油烟、噪声的磨练，以用心、认真、能吃苦的精神，24岁在建邺区一家饭店当上厨师长。我们加了微信，时而有点互动。我问问车子的情况，他会给我贴在朋友圈发表的文章点个赞。

“叔叔，有空到我这吃个饭？我请你。”几年后他向我发出邀请。随后很高兴地告诉我，他目前应聘到某大学的分院当老师，教烹饪专业的课。

从厨师到高校当老师？跨度很大啊！我对这个帅气的厨师产生了兴趣。三年疫情，迟迟没赴约。今年春天，阿春给我发来一张照片，说开了9年的斯柯达再次出售，置换了一台宝马X3。还说，家里人开了一个烧烤店，运营不错，有空来坐坐。

算算，阿春今年36岁了，从灶台走上大学讲台，如今又辅助家人创业，应该有故事，必须去看看。

火车南站，阿春站在那个“顺手牵羊小龙虾烧烤店”门口迎接我。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感觉硕壮许多，有一种成熟帅气。这是一个上下三层、两百多平方米的烧烤店，简洁干净，七八个员工正忙着晚上的餐前准备。

“我去的是一个民办的技术学院，一个朋友推荐的。”阿春泡了茶，和我聊起上讲台的事，“校长说学校开了烹饪方面的食操课，缺乏有实践经验的教师，看我干过多年饭店厨师，相貌和口才也不错，说如果你感兴趣，可以来试试。我说待遇不低于现在就行，学校定时上下班，有寒暑假，方便照顾家庭和孩子，可以试试。”

他给学生讲配菜做菜，带着学生做南京盐水鸭，第一节课是做给大家看，第二节大家学习操作，考试也是做一只标准的盐水鸭。因为待过大饭店，也做过私人家宴，灶台经验丰富，夹带一些生活感悟，学生喜欢听。

我问：“怎么想起来开店的？”阿春笑笑：“妻子一家人都到南京来发展，老丈人说我们开个饮食店，小姨子负责经营，你是厨师出身，当顾问出主意。这样，2019年开了第一个店，面积不小，但时机不对，正是疫情发作的时期，三年都没有赚到钱。疫情结束后，我看南站人流量大，年轻人多，商业发达，应该有前景，就建议他们在这边租一个门面，搞小龙虾烧烤。果然给我看准了，这个店三年下来，营业额年年增长。店里十个员工，四个厨师，四个服务员，老丈人管采购，还有一个洗碗择菜的阿姨，都是外地人：苏北，安徽，山西，还有东北哈尔滨的小伙子，现在当店长了。”

他说夏天小龙虾，冬天涮羊肉，主要面对年轻人，营业到凌晨一两点。这个月给每个员工发了一至两千元不等的奖金，大家积极性特高，饭店经营进入正循环。

阿春说：“一般说来，餐饮是个低门槛的行业，但我觉得也是高风险的行业，一年能新开100家餐饮店，每年关掉的也有100家。菜肴服务运营做得不好，客人就少，服务员收入低，积极性也不高，来的人就更少，就是负循环。反之食材新鲜，菜肴口味好，人流量大，饭店收入多，员工奖金高，越做越积极。”

我问，这些员工来自五湖四海，有什么管理心得。阿春说我当了多年学徒，熟悉最底层的生活，所以会将心比心，平等待人。员工父母生病住院，主动给他们资助。去年买了第二套住房，改造成职工宿舍，改善他们的生活环境。对一些骨干，采用入股当合伙人的方式，使他们也有当老板的希望。像那个哈尔滨来的小高，23岁，和我当学徒时一个样，做事很用心。我很喜欢他，半年就让他当了店长。

阿春感慨地回忆18岁到南京，一次年三十夜，独自从饭店值班回家，踏着满地烟花爆竹的碎片回到简陋的出租屋，只有一碗泡面充饥。“很凄凉，但是我坚信，只要用心努力，坚持下去，农民的儿子也会有自己的车、自己的房、自己的事业。”

18年了，阿春信心满满地在灶台与讲台的路上前行。店长小高说：“春哥就是我们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