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 旭

8月14日晚上七点半，按照与曲水镇副镇长王相胆的约定，我们援藏采风团来到曲水村一家叫琶诺鲁谷的藏民餐厅用晚餐。

餐厅的主人叫琼达，今年41岁，夫人叫洛桑旺姆，端庄又美丽。夫妻俩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今年刚刚上高中，女孩上小学四年级。当我们的汽车在他家门前缓缓停下，琼达一家老早就在门口迎候了。

掀开具有藏族风格的牦牛毛编织的门帘，我们走进他们的家。穿过干干净净铺着地毯的厅堂，登上宽阔的木质楼梯，楼梯口，琼达和他哥哥尼玛一起，双手捧着洁白的哈达，认真地敬献在我们每个人胸前。他们一边说着扎西德勒，一边用汉语说欢迎。夫人洛桑旺姆把我们迎进摆着一张长条桌的房间。在又宽又长的餐桌上，一溜摆放着红扑扑的苹果、紫色的葡萄、金黄的香蕉，还有奶渣子、糌粑和热气腾腾的奶茶。琼达抱来高大的酒瓶，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青稞酒。他说，这是用自家田里生长的青稞酿造的。

琼达说，我普通话说不好，你们饿了吧？快吃，快吃！

我们全体团员分别来自南京和泰州，按照家乡的作息时间，此刻正是北京时间晚上八点，晚饭早已吃过两个小时了。但大家似乎并不感到饿，心里被满眼藏式建筑的装饰之美和主人纯粹真诚的热情填满了。橱柜里，陈列着琼达获得的从优秀共青团员到优秀共产党员的各种奖状和证书。

琼达告诉我，从2006年起，他做了12年曲水村第四村民小组组长。后来，孩子渐渐长大，家庭负担重，他辞掉了组长，今年5月到银行贷款三十万元办了这家餐厅，同时在那曲开办了拉萨同胞茶馆。

我问他，开餐厅赚钱吗？

他笑道，马马虎虎吧。这里的房子是自家建的，没房租的负担。那曲的茶馆是租人家的，房租贵，不赚钱，我请姑姑在那边打理。

我们这边与琼达说着话，那边他的夫人和哥哥忙个不停。一会儿，一盆盆美食端上来了，总共三大盆：一盆是清水煮牦牛肉，清水煮藏鸡蛋，清水煮土豆。一盆是加入酱油的水煮牦牛肉。一盆是油炸土豆块。另外，每人一碗藏式面疙瘩。在王镇长的提议下，大家举着面前的银色酒碗，抿一口青稞酒，然后直接用手抓着吃。我捏着一只核桃大小的藏鸡蛋，放在桌面轻轻一敲，蛋壳与浑圆的蛋白分离开来。咬上一口，它与内地草鸡蛋的味道不一样。究竟不一样在哪里？一时还真说不清，总归好吃。在琼达家的琶诺鲁谷，此起彼伏的敲蛋声与欢乐的笑声交融在一起，四周的窗户微微震动。

就烹饪本质而言，古老原始的水煮最显食材本来的味道。不知何因，这天的水煮土豆入得口中，却有一种若隐若现蟹肉的味道，甜美，糯软。突然想起，第一天晚上，县委副书记李明一边剥着土豆皮，一边说，曲水的土豆是十多年前与泰州联合嫁接、培植改良的。想起李书记的话，对土豆所蕴含的蟹味之源恍然大悟：作为长江、运河、淮河三水交汇的泰州，可是地地道道的螃蟹的故乡啊！

泰州日报社副社长苏元华指着橱柜前的三弦乐器问琼达，这是什么？琼达用藏语说了一通，王镇长用汉语翻译说这叫扎木聂。苏社长请琼达弹一曲，琼达把扎木聂上的彩色背带挎在胸前，左手抱琴，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弹片，轻轻一拨，一种深厚古意又诙谐活泼的琴声在屋内荡漾，琼达用浑厚的嗓音唱了一曲《幸福》。都说藏民个个都是歌唱家，此言不假，随着琼达连绵起伏的优美颤音，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藏民们围着篝火跳锅庄的情景。在海拔3650米的曲水高原的夜晚，听着幸福的歌谣，别提多幸福了。

走出琼达的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天空还亮着，蓝蓝的，清澈无云，一轮月亮挂在天际，静静地看着我们。有人说，今晚，在曲水，好比过了有生以来的藏历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