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以钢:五十年墨痕逐艺路,一笔一画绘初心
2025-10-16 09:54  来源:中国江苏网  作者:童金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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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江苏网讯 2025年,成以钢65岁,恰逢从艺五十载。他的画室里,案上常摊着刚临完的碑帖——或许是《石门铭》的厚重线条,或许是汉简的灵动笔触,旁边叠着几页写生稿,太行山石的肌理、孔望山的轮廓隐约可见。

墨香漫过纸页,这是他五十年艺术生涯的日常,也是他与书画相伴的缩影。从连云港海州的孩童“墙缝涂鸦”,到如今在书画、瓷画领域深耕,他的路,始终围着“笔墨”打转。

启蒙:墙缝里的兴趣,郇先生的“字为基”

成以钢与书画的缘分,始于童年的“随意涂抹”。六七岁时,他总爱抠墙上的石灰、砖头,在地上画些不成形的图案,“只要能画的地方,都当画纸”,常被大人责怪,却没停下。真正让这股“兴趣”落地的,是1972年的一次偶然。

成以钢恩师谢海燕先生和师母(摄于1993年)

那年,父亲带他去海州师范学校校长郇华民家做客——父亲是学校食堂事务长,与郇先生私交甚笃。听说他爱画画,郇先生让他在纸上随便画,他当即画了一棵松树。先生看完,对父亲说:“小钢在画画上有天赋,悟性好,好好培养,以后能成画家。”

从此,成以钢常往郇先生家跑。先生不只是讲历史、谈艺术,还把收藏多年的明清画家作品拿给他临摹——郇先生与宋文治、张文俊、陈大羽等南京名家交好,这些人到连云港写生,多由他陪同,也留下不少作品。“那些真迹,我一遍遍临,慢慢懂了什么是中国画,兴趣也更浓了。”

1993年赴黄山写生

更重要的是,郇先生给了他一条“基本功准则”:“要画好画,先写好字。”从70年代到90年代,成以钢按先生要求练字,从大篆起步,遍临钟鼎大篆、石鼓文、《石门铭》《曹全碑》《泰山金刚经》等名碑名帖。每临一本,他都琢磨“每个笔划的由来”,不懂就去问先生。“先生不只是鼓励,也常批评纠正,现在想起来,那些指点都是根基。”

恩师夏子颐先生(1989年摄于杭州)

拜师:从夏子颐到陈大羽,严师出“细活”

80年代至90年代,成以钢的艺术之路多了几位“领路人”。1989年,他和朋友去浙江美术学院(今中国美院),结识了著名画家夏子颐。夏先生平易近人,没一点架子,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当他提出想拜师时,先生欣然答应,约他次日细谈。“那几年,夏老亲授技法,还教我做人要谦和、对艺术要执着,对我影响太大了。”

成以钢聆听恩师陈大羽先生教导(1992年摄于陈大羽画室)

1990年,经夏子颐极力推荐,他又去拜会陈大羽先生,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那年深秋,他带著夏先生的亲笔信和画作,从连云港坐火车去南京——当时交通不便,早出晚到,次日一早没吃早饭就去了陈老家。

开门的是位老者,他紧张地问:“您是陈老?我是夏子颐先生的学生。”陈老说:“哦,连云港来的。”却没让他进门,只问:“你写的字带来没有?拿给我看看。”他急忙解释“只带了画”,陈老当即说:“回去把字拿来,今天画不看了,字写好再来。”

委屈归委屈,他还是回了连云港。半个多月后,他带着临摹的字、习作和画,再赴南京。这次,陈老正好从屋里出来,问他“早饭吃了吗”,然后把他领进画室,倒了杯水,在画案上逐张翻看他的字和画。“边看边纠正错误,还在纸上示范,一晃就到中午,留我在家吃饭。”

1993年恩师陈大羽先生对成以钢其作品进行指导

晚上,他再去陈老家,先生和他聊了很多——说夏子颐是上海美专同学,问起郇华民时,笑着说“以前常来往,他知道我爱画公鸡,每次去连云港都送我一只”。也是那晚,陈老正式收下他。“先生说‘你来一趟不容易’,让我以后来南京,时间自己定,方便学习。”

成以钢作品《天地元气》

此后,经陈大羽推荐,他又拜张文俊先生学山水画;1993年,张文俊再荐他拜谢海燕先生——谢老是原上海美专教务长,协助刘海粟先生办学,理论功底深厚。“跟着张老学山水,去连云港写生时,看他现场动笔,学到的比课堂上多;谢老则帮我提升理论,开阔眼界。”2000年,他再拜海派画家王宏喜先生,艺术视野进一步拓宽。

成以钢正在创作《惠风灵韵》

苦练:沙袋绑腕,旧报划线条,遗憾里的坚持

成以钢的“基本功”,藏着不少“苦功夫”。早年想考艺术院校,为练造型,他加练素描、速写,却因家里姊妹多、经济困难,暂时放弃;1979年顶替母亲进工厂,1982年再想考时,年龄又超了——“大学梦没实现,是一生的遗憾”,但他没放下笔墨。

成以钢作品《东方欲晓》

为练腕力、臂力,他在手腕上绑小沙袋,手腕下吊铁块,每天清晨四点半到五点半起床写字。旧报纸成了“练习纸”,他在上面反复划线条,常练到臂膀酸疼、手腕肿胀,“吃饭时筷子都拿不动”,却没觉得累。“老师常说,学书画没捷径,就是多画、多写、多看、多写生、多读书。我记着这话,不敢偷懒。”

2012年成以钢赴太行山写生

1992年,他从单位工会带薪进入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学习,陈大羽先生格外高兴。在校期间,他除了听李海陆、庄利经、周京新、黄惇等老师的课,还常去陈老家、张文俊家请教。一次,陈大羽让他陪去见张文俊,特意推荐:“这孩子山水画不错,字也写得好。”后来,他还邀请张文俊、李海陆去连云港写生,“看老师们现场写生,才懂‘笔墨当随时代’不是空话,也提升了自己的写生能力。”

拓展:从宣纸到紫砂、瓷画,笔墨的“跨界”

2011年,成以钢应宜兴和信投资有限公司邀请合作,这让他与紫砂、陶瓷结了缘。“在紫砂壶上作画,有时自己刻壶,还在青瓷、花瓶上画,慢慢发现,紫砂上的线条,和书法用笔是通的——中锋走笔,力度才能传下去。”

2013年成以钢赴江西景德镇创作青花瓷作品

2013年,他去景德镇接触瓷画,才知“宣纸和瓷胎是两回事”。宜兴紫砂壶烧制温度约1100度,景德镇青花瓷则要1300度以上,“初画时,不懂釉料的窑变特性,画浅了,烧出来颜色全没了,要么模糊不清,作品都不满意。”

他没放弃,请教景德镇的画瓷老师、陶院教授和烧窑师傅。“他们说,外地画家常把瓷胎当宣纸,却忘了瓷是‘火的艺术’——从做坯、绘画、喷釉到烧制,要多道工序,窑温1300多度,窑门一关,谁也不知道结果。”

成以钢把作品“搬”到了瓷器上

于是,他住进烧窑师傅家,买陶瓷艺术书籍研究,在废弃的瓷胎碎片上反复画、反复烧。“一遍不行就再来,直到摸透釉料在高温下的变化,终于烧出第一件满意的瓷画。”后来,他常去景德镇,结识不少陶艺家,瓷画也被爱好者、公司、政府定制收藏,“其实还是靠书画的底子,只是换了个‘载体’。”

成以钢作品《三牛图》

创作:太行写生六次,孔望山的“丝路之光”

成以钢的画,离不开“写生”。2012年秋,他第一次去太行山采风,从此与太行结下缘——六上太行,两次冒雪登临,“雪中的太行更壮观,山石的质感、云雾的流动,都记在写生本上。”

2022年成以钢在海州桃花涧将军崖岩画写生

除了太行,他还去黄山、宏村、西递、张家界、庐山、泰山等地写生,“每一次写生,都是积累素材,也是和自然对话——画山水,不能只临古人,还要见真山真水。”

1993年秋随老师李海陆先生赴黄山写生,归来创作《黄山天下奇》

这些写生,最终变成了一幅幅作品:2014年,《太行元气》入选江苏省第二届青奥会书画名家提名展;同年,六尺人物画《喜悦》入选江苏省第五届新人美术展;2015年,《初春晓月》《巍巍太行》入选北京“写意中国·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全国名家作品邀请展;2016年,《太行雪韵》获江苏省第六届新人美术展佳作奖。

最耗心力的,是2017年启动的“海州孔望山汉摩崖石刻佛造像”系列创作。连云港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起点,孔望山又是起点的重要地标。为了这幅《丝路之光·东方灵境》,他查资料、去孔望山现场考察、写生,参考拓片,耗时近6个月才完成。“系列之二因为需要更多精力和经费,暂时搁置了,但这个题材,我想一直做下去,算是对家乡的一份交代。”

初心:书画不分家,五十年仍“在路上”

有人问成以钢,“你的画属哪个画派?”他答:“不急于定性,过早定风格,会限制创造。我对中国画还有很多想法,想继续探索,现在还没到‘定型’的时候。”

瓮间趣 40×40cm   成以钢
瓷殇 40×40cm   成以钢

也有人问,“书法和绘画,你哪个更好?”他的答案很明确:“真正的画家,既要会画,也要会写。书画是通的,年轻时老师让我练字,就是为了让绘画线条更有力度。我画画,其实是在‘写字’,每一笔都是中锋;写书法,也是在‘画画’,讲究构图和气韵。所以我常说,书法第一,绘画第二。”

五十年艺路,有遗憾——没能圆大学梦;有艰辛——绑沙袋练字的酸痛、景德镇画瓷的挫败;但更多的是“甜”。“做自己热爱的事,再难也觉得幸福。”他总提到两个人:江苏胡枫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胡枫,在他最困难时帮他和家庭渡过难关,是一生挚友;无锡中石油的李迪,1990年代就求他的字,2012年通过博客重逢,冒雨从无锡开车到宜兴见他,此后每次去无锡,都受他一家关照。“他们不仅是朋友,也是恩人,在我艺术路上,给了很多支撑。”

对景写生图   2021年8月

2025年,从艺五十载,成以钢仍保持着清晨练字的习惯。案上的碑帖还在更新,写生本也没停下,“只要创作的想法还在,激情还在,就想继续画下去。用艺术净化心灵,画能反映时代精神的作品,才算不负这五十年,不负自己。”

墨痕未干,初心依旧。这便是成以钢的五十年——一笔一划,都在追逐心中的“书画梦”。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童金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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