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汇点讯 近日气温骤降,御寒保暖成为生活中的重要议题。在暖气、空调和羽绒服尚未出现的古代,古人是如何度过寒冬的呢?让我们跟随徐州市图书馆古籍特藏部主任张菲菲的解读,从典籍中探寻古人御寒的智慧,还原一幅充满温度与巧思的冬日生活图景。
衣物方面,据张菲菲介绍,古代贵族过冬首选裘衣。“早在周代,裘皮已成为贵族御寒的重要服饰。《礼记·月令》中‘孟冬,天子始裘’的记载,说明农历十月起,天子便开始穿裘皮大氅。”他进一步解释道,《周礼·司裘》中“掌为大裘,以共王祀天之服”的记载,表明天子祭天礼服以黑狐皮为料,紫貂绒滚边,既显尊贵又增强保暖。《诗经》中“羔裘如濡,洵直且侯”“羔裘逍遥,狐裘以朝”等诗句,生动描绘了裘衣的华美与实用,而《晏子春秋》所载“景公赐晏子狐白之裘,其资千金”,更见其珍贵非凡。
对于普通百姓,张菲菲指出,他们主要依靠毛褐御寒。“这种以动物粗毛与麻线混织的衣料,虽不及裘皮轻暖,却是民间过冬的重要装备。《诗经·豳风》中‘无衣无褐,何以卒岁’的慨叹,道出了褐衣对百姓生存的重要意义。”他还补充道,更有贫寒之士以纸为衣。“纸衣始见于南北朝,至唐代技术成熟。厚韧的纸质衣物可御风寒,甚至可洗涤修补。《旧唐书》中‘人悉以纸为衣,或有衣经者’的记载,反映了安史之乱后百姓流离,纸衣成为无奈之选的现实。”
张菲菲表示,这一局面在宋元以后随着棉花普及得以改观。“明代朱元璋大力推广植棉,棉纺织业迅速发展。宋应星《天工开物》称,‘棉布寸土皆有’‘织机十室必有’。棉衣以其优越的舒适性与保暖性,逐渐取代纸衣,成为民间御寒的主流。”
除了衣物,古人在居所取暖设计上也展现出卓越智慧。张菲菲举例说明:“火墙作为暖气的雏形,在明清皇宫中广泛应用——墙体中空,下设火道,使热气循环,堪称古代的‘中央空调’。而汉代皇后所居的椒房殿,则采用花椒和泥涂壁,《三辅黄图》称其‘取其温而芬芳也’。后来‘椒房’成为皇后的代称,见于《汉书·车千秋传》。”
“烧炭取暖是古人御寒的另一重要方式。”张菲菲以白居易《卖炭翁》为例阐释,“‘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这位老者于冰雪中踏辙卖炭的身影,正是中唐底层百姓冬日艰辛的深刻写照。‘伐薪烧炭’对应的‘樵夫’职业,与渔夫、农夫、士子共同构成了‘渔樵耕读’这一传统农耕社会的基本生计图景。”
他特别提到,宋代取暖方式出现重要演进。“苏轼任徐州知州时,于元丰元年派人寻得‘石炭’(即煤),并作《石炭歌》以记。诗前小引明载:‘彭城旧无石炭,元丰元年十二月,始遣人访获取于州之西南白土镇之北。’诗中‘岂料山中有遗宝,磊落如䃜万车炭’的欣喜,对照昔日‘湿薪半束抱衾裯,日暮敲门无处换’的困顿,记录了煤炭如何为百姓冬日带来温暖与希望。”
张菲菲还从古籍中发现,古人发明了诸多集实用与雅致于一体的御寒器具。“熏炉集取暖与熏香功能于一体,白居易‘暖阁春初入,温炉兴稍阑’正是冬日围炉的生动写照。手炉作为可携式取暖工具在唐代已出现,铜制为上,锡制次之,成为文人雅士的随身伴侣。而被称作‘脚婆’或‘汤婆子’的暖脚器,以锡罐盛热水置于被中取暖。黄庭坚‘千钱买脚婆,夜夜睡天明’道出其实用价值,清代曹庭栋《老老恒言》中也有相关记载。”
饮食御寒同样是古人冬日养生的重要环节。白居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邀约,将冬日饮酒的温情描绘得淋漓尽致。《红楼梦》中贾母食用“牛乳蒸羊羔”,公子姑娘们烧烤鹿肉的情节,都是“食补”御寒的生动写照。张菲菲还注意到《东京梦华录》记载的“暖炉会”习俗:“时至冬日,官府进献暖炉炭火,民间亦置酒设宴,共襄暖炉盛会。众人环炉而坐,品酒畅谈,既驱散身体寒冷,也温暖彼此心灵。”
从华贵裘衣到朴素棉服,从恢弘椒房到精巧手炉,从暖身酒食到温情炉会——古人面对严寒,并未止于被动承受,而是以智慧构筑出一方温暖天地。这些散落在古籍中的点滴记载,深刻体现了他们顺应自然、积极营造生活美学的生存哲学。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周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