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口罩厂从无到有诞生的故事。
也是一个政府官员、企业家和普通百姓有任何一方“掉链子”就讲不成的故事。
还是一个完美诠释“危中抢机”4个字深意的故事。
听说5月4日这天口罩厂的老板要来家里,周老爷子很开心,早早吩咐儿子“杀头猪,整一桌好菜”。
老爷子82岁,除了有点耳背,精神依然矍铄,中气充沛。负责邀人的张辉告诉周老爷子,不仅口罩厂老板要来,之前在口罩厂蹲点的省里领导也要来,“感谢老爷子的支持”。
在长沙东郊的黄兴镇干杉片区,说起“口罩厂”,人人嗓门宏亮。谁家有人在口罩厂上班,更是很有面子的事。
干杉片区由长沙市长沙县黄兴会展经济区托管,时任经济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张辉是个转业军人,从正月初五起,他几乎逢人就说:“战时状态,我们干杉人支援口罩厂就是支前,不讲价钱!”
正月初九,周老爷子的孙子找到干杉社区党支部书记周新辉——他是老爷子的堂侄——“爷爷拿出5000元,要给口罩厂的工人买夜宵”。老爷子还特别交代,他22岁就当村支书,当了20年,支援口罩厂,自己不能当闲人。
直到4月下旬,口罩厂的老板陈绍永才从记者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我要登门看望老人家”,他微笑着,口气平静,眼睛却有点发红。
陈绍永的厂子全名叫湖南新金辐医疗科技有限公司,是2018年2月从一个当地企业家手里收购的。现在,这是湖南省产能最大的医用N95口罩生产企业。
不过,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前,陈绍永没生产过一只口罩,甚至压根儿没打算在这个公司生产口罩。整个公司能与口罩扯上关系的,只有前任老板留下的已过期的口罩生产资质和一个无菌车间。
一个电话
1月28日,胡微曦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来电,“你们是不是能生产口罩?”
那天是大年初四,整个中国都在寻找口罩。
电话是早上8点半打来的。当时胡微曦正在等老板陈绍永,“约好一起吃早餐,讨论公司新产品的量产计划”。
头一天晚上,胡微曦按计划从老家赶到厦门。两年前,福建人陈绍永收购新金辐时,打算生产一种高科技产品——医用纱布替代品。重庆人胡微曦雷厉风行,据说是医疗材料领域大姐大级别的营销专家。不久前,她应陈绍永之邀担任了新金辐的总经理。春节后产品准备上线,两人有很多事情要商量。
电话里那个被胡微曦称为“曾科长”的人,打乱了这一切。因为他,胡微曦和陈绍永成了整个春天里,干杉每天睡得最少的两个人。
“老板,你赶紧回去做准备,今天就赶去长沙,政府要我们做口罩”。接到胡微曦口气急促的电话,正赶去宾馆的陈绍永二话没说,调转车头回家准备行李。
“曾科长问我们愿不愿意配合政府生产口罩。我说我们没做过,但进到设备就能生产”。几个月后,回忆起这段改变人生的对话,陈绍永和胡微曦都很难说清,当时怎么就答应了,“政府要求,我们就做”。
曾科长名叫曾科琳,时任长沙县工信局产业发展投资科长。新冠肺炎疫情来袭,到处都需要口罩,可整个长沙县,当时却没有一家口罩生产企业。县领导很着急。
许久前一次闲聊中,曾科琳听县科技局的朋友说干杉有家企业咨询过口罩资质备案的事。他立即通过“大数据”检索出新金辐有生产医用N95口罩必需的无菌车间,“甚至查到2003年‘非典’期间,这里还有口罩生产记录!”
曾科琳喜出望外。
正月初五凌晨,陈绍永和胡微曦抵达长沙。在高铁上,胡微曦按照原辅料清单,挨个打电话下订单。陈绍永在出发前就从江苏预定了设备,路上则一直想着一件事——公司的口罩生产资质已经过期两个月了。
“这都不是问题!” 当天上午见到陈绍永时,曾科琳心急火燎地说:“我已经给县长拍胸脯了,你们能生产口罩。”他对陈绍永也拍了胸脯,“政府会尽全力支持。”
曾科琳没想到,两次“拍胸脯”的代价,是从那天起,他“钉”在新金辐整整一个月,成为干杉第3个每天睡得最少的人。
“一天没休!”说这话时,工作才7年的曾科琳也对记者拍着胸脯。
三台缝纫机
疫情初期,干杉片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老百姓躲在家里,每天听张辉在高音喇叭里用字正腔圆的长沙话重复着从中央到镇上的防控举措。
后来,也是通过高音喇叭,当地人一次次听到了“口罩厂”这3个字。
事实上,正月初五那天,张辉接到“县领导要来考察口罩厂”的电话通知时,还一头雾水。
从部队转业,张辉到干杉工作7年多了,能把当地的大小企业倒背如流。可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用他习惯的军事术语来说,“我也没搜索到辖区里有个口罩厂”。
干杉工业区秋江大道一片老厂房,七弯八拐,张辉找到了藏在深处的新金辐。他更疑惑了,“看起来毫无特别之处,这样的企业,片区里大大小小有1000多家”。
等看到生产线时,张辉彻底傻眼了,“这就是3台缝纫机呀”。
正月初七,陈绍永花大价钱订购的3条口罩生产线设备到了。按标准,一台开片机配套10台点焊机、10台压边机才能组成一条生产线,可供货商发来的只有开片机、点焊机和压边机各一台。
“这哪是厂商说的能日产5万只口罩的生产线啊?”被当头泼了一瓢凉水,胡微曦“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陈绍永皱着眉没说话。他话少,和胡微曦性格完全相反。“口罩厂”诞生的整个过程中,张辉等人听他说过的话数都数得过来,倒是经常看到他像个技工一样钻到设备下面敲敲打打。
陈绍永出身福建山区农家,他初中毕业后,钳工、铣工、车工甚至缝衣工,“什么工都打过”。从打工到创业,像许多福建籍企业家一样,他从简陋的作坊开始起步办企业,生产一种叫“无痕胶点”的产品,配方和设备都是“自己琢磨的”。
从每天生产1200“点”到每天生产1500万“点”,一个胶点卖一分钱,陈绍永做了10年。胡微曦说这是吸引她与陈绍永共事的主要原因,“很难找到像这样愿意一分一分赚钱的企业家了”。
多年专注于技能技术和做实业的经历帮了陈绍永大忙。研究了一会儿,他很快就将“3台缝纫机”因陋就简设计出了生产流程——设备不够,大多数环节要用人工衔接,新金辐的第一条口罩生产线,说是“半自动”都还差点儿。
正月初八,第一只医用N95口罩从“缝纫机生产线”下线,当天共生产样品1200只。送检结果显示,全部合格。
从决定做口罩到做出合格样品,新金辐用了不到4天时间。一般来说,即使设备齐全,新上一条口罩生产线也要花半个月左右才能开机。
质量合格并不意味完美。因为原材料缺乏,新金辐的第一批口罩连鼻梁条都没有。样品发给干杉的防控人员试戴,周新辉就是“小白鼠”之一。一个多月后,他摸着耳朵说,“一天就磨破了皮”。
最早买来的那批耳带都太短了。
万事开头难,但是面对不断出现的各种状况,张辉觉得,“这也太难了”。
两个“戳把子”
围着“缝纫机”团团转的众人没想到,新金辐产出的,是湖南本土的第一只医用N95口罩。
从大年初一起,湖南医疗队员分批开赴湖北。前方缺口罩,分管防疫物资的副省长“盘点家底”,当时整个湖南省愣是没有一家医用N95口罩生产企业。
从上到下都急得不行。“干杉有个能做N95口罩的厂”这一消息 “走漏”到省里,省领导当即指令:一个星期,五万只,支援黄冈。
突然之间,新金辐来了好多干部。
胡微曦记得,一开始,“省里一个女处长开着私家车来了”。此后这辆车天天来,来的人从一个变成4个,“全是处级干部”。说着,胡微曦突然笑了,“有一个领导刚来时每天都‘警告’我,‘口罩有问题,你会被枪毙’!”
这4个处长分别来自湖南省工信厅、卫健委、纪检委和药监局,他们组成了一个联合工作组。开车的女处长叫彭涛,担任组长。从2月到3月,工作组每天在厂里开会、打电话、吃盒饭、帮忙找原材料、抢设备……
要“枪毙”胡微曦的人叫罗元旭,是湖南省药品监督管理局稽查局长。工作组撤走后,他却像有了瘾,隔三差五就自己开车到新金辐“指导工作”。
“这是两个良心企业家。”4月27日,坐在简陋的总经理办公室,罗元旭用重重的娄底口音慢条斯理地对记者说,丝毫不像个“凶巴巴的领导”,“他们从不隐瞒产能和产量,首先满足政府采购,而且绝对是良心价。”稽查局长专业地解释着。
可刚随工作组进驻时,罗元旭实在不敢相信那样简陋的设备能产出合格的医用N95口罩,“更何况,这两个外地人看起来太像‘戳把子’。”(戳把子:湖南话“骗子”的意思)
老板陈绍永不是趴在车间地板上修设备、改设备,就是出去“抢”设备,或奔波在“抢”熔喷布的路上。总经理胡微曦稍有空隙,就半躺在沙发上吞云吐雾,每看到这个场景,罗元旭就着急上火。
其实,接到省里的指令,胡微曦差点急晕过去。在陈绍永的鼓捣下,3条“缝纫机生产线”都开始运转并不断改进。样品下线的第二天,口罩产量到3000个,第三天,8000个……按曾科长最早的说法“给县里提供口罩”,胡微曦本可以松口气了。
“即使一个星期把口罩做出来了,也不能出厂啊。”按要求,口罩下线后要用环氧乙烷灭菌,静置两周消毒剂残留低于10微克后才能出厂。
“下线两天后零微克出厂!”联合工作组把省里的指示最后定格。
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建一个强制解析室。
“我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张主任。”接到胡微曦的求援,张辉操起电话就给一家名叫润科的工程公司老板下了“命令”:带人带材料,两天完工。
“春节前工人都回家了。疫情导致交通不便,老板就开车一个一个去接。连续加班干完活儿,他还不肯要钱。”干杉片区小工业发达,在最紧急的那30多天里,新金辐遇到困难,张辉就给相应的企业打电话,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难题,“而且每个人都说,帮口罩厂不要钱”。
张辉从没像当时那么深刻地体会到“人民群众”这4个字的力量。
仅花了36个小时,强制解析室建造完毕投入运行。下线的口罩真的做到了两天时间零微克残留出厂。
跟着这两个一直掉链子又一直上链子的“戳把子”,各级干部白天黑夜连轴转,都跳进了造口罩的湍流中。
2月初,陈绍永在广东“抢”到一吨熔喷布,但要先付款。当时,新金辐的账户上已经周转不开了。
“我来想办法。”“蹲点”的曾科琳立即报告县领导。3天后,30万元专项贷款资金到账。平时,就算走绿色通道,审批完成也要至少3个月。
新金辐的产品送检和重新办理口罩生产资质,都是长沙县市场监督局副局长袁霞开车拉着胡微曦一趟趟往市里和省里跑。胡微曦和陈绍永一直惦记着要当面感谢她。
4月下旬,一位干练的女士来到厂里,兴致勃勃地和胡微曦打招呼。
胡微曦愣愣地迎接。
“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袁局长啊!”
“原来就是你啊……”
帮新金辐跑腿那阵,袁局长都戴着口罩和护目镜,两人同车那么多次,胡微曦从没看到过她的样子。
“张主任,你赶快过来一下。”这是胡微曦给张辉打电话最常用的开场白,“他也不问什么事,挂了电话就往厂里赶”。
在两个“摸摸索索”在干杉干了两年、此前与政府鲜有交道的外省企业家眼里,张辉是新金辐的“超级保姆”。
转业前,张辉是武警湖南边防总队长沙边检站的后勤处长。这一回,他的战友和部队首长都成了他帮衬口罩厂的 “后勤处长”。
从常州订购的模具发快递来不及了,张辉拜托战友送到南京机场,找旅客“人肉运输”到长沙。在瑞安采购的耳带运到温州机场时,货运办理人员已经下班,为了抢时间,张辉求援过去的首长协调,硬是开车接回工作人员办好手续发货。
买熔喷布的钱还差10万元,张辉大过年的就找人借钱,自己也凑了一些,把钱交到了陈绍永手里。他还“人品爆发”,协调总部在广东的荣佳生态科技有限公司,连夜派专车把熔喷布从东莞送到干杉。
就像在高音喇叭里把口罩厂比作抗战时的黄崖洞兵工厂,张辉认为“口罩厂的事,大小都是事”。他也因此成了干杉片区第4个睡得最少的人。
已被火线提拔为湖南省工信厅副厅长的彭涛,两年前趁工作之余学起了画速写。
深夜从新金辐回到家,她会把一天中最触动内心的场景画下来。一张速写上,彭涛题记:“小小口罩,牵动你我,加班加点,一刻不休。这是我驻点服务的新金辐老板和员工连夜抢修的画面。谨以此献给无数默默奉献的产业工人!”
后来新金辐生产儿童防护口罩,这幅画被印在了包装盒上。
干杉第一堂客
在新金辐总经理办公室里,有一张桌子上堆满了陈绍永爱吃的点心、水果和口味清淡的泡面。沙发一端,则放着辣条、麻辣牛肉干以及成箱的猛辣口味方便面,这显然是重庆人胡微曦的“食品基地”。
“那时候他们两个忙得见不着人,厂子就‘托管’给我了。”再踏进这间办公室,自命为曾经的临时厂长的曾科琳口气中满是怀念。他说,“钉”在新金辐的一个月比在机关里的7年还锻炼他。
产量要上来,新的问题是:缺人。
“需要多少工人,我们就送来多少工人!”张辉开始广泛发动干杉群众。在周新辉的手机里,记录着他的“辖区”每天“贡献”的劳动力名录。
头天上去的34人,是社区的村组长、妇女组长和党小组长。第3天,周新辉找来了140个“娘子军”,他本人也因此有了“妇女队长”的头衔。
2月9日,一位阿姨找到曾科琳,一边流泪一边说:“我女儿是医生,她去前线了,我在家担心得睡不着。知道你们在生产口罩,我要来当志愿者,请优先安排我!”
“阿姨年纪大了,我也流着泪拒绝了她。”曾科琳把这件事记录在朋友圈里,他说这样的事情,他能讲一箩筐。
正月初八,当地居民黄艳芳主动到厂里帮忙。点焊了两天耳带后,她接到周新辉的电话,“你家里有电熨斗吗?有的话赶快带到厂里来。”
当时新金辐没有安装口罩鼻梁条的设备,陈绍永想试试用电熨斗“烙上去”。于是,一直在外开缝纫店的黄艳芳成了不可或缺的“关键技术人才”。
“80多个人都围着我,真的好紧张”,黄艳芳绘声绘色地说,“当时邻村还有确诊病例,想想就更紧张了”。
第一次试验,鼻梁条和口罩都糊了。黄艳芳调低电熨斗的温度,再试。“新金辐鼻梁条工法”成功。
厂里急需电熨斗,却没有供应商愿意送货。黄艳芳派自己的老公驱车80多公里,到湘潭市“自提”了10把回来。此后一段时间,她上班时要培训厂里的大姐大婶用熨斗,下班了还要把当天用坏的熨斗带回家,和老公一起维修。
“要发动干杉群众,首先要搞掂干杉堂客”,听着黄艳芳的故事,张辉笑着总结说。在长沙,已婚女性被称为“堂客”。杉岭休闲农庄的老板娘陈芳,则是张辉口中的“干杉第一堂客”。
口罩厂的工人多起来,吃饭又成了新问题。
2月6日晚上,陈芳接到张辉的电话,“政治任务,从明天起你负责给口罩厂做中餐和晚餐”。
员工都放假了,连堂兄弟都叫上,一夜之间陈芳就“拼凑”出一个炊事班。颠勺的大厨叫胡建伟,是张辉的侄儿,在长沙的大酒店做厨师。听张辉说要为口罩厂做饭,他连夜从浏阳赶了过来。
春节叠加疫情,食材奇缺。地里有什么,干杉群众就送来什么,“杨六爹”还送来一头猪、两头羊。长沙隆广生态农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朱静波送来10箱鸡蛋,提出此后每人每餐一个鸡蛋都归她免费供应。接着,长沙地晟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曹宇、长沙县自成养殖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郭为波又运来了蔬菜、菌菇、牛肉……
张辉说,3个老板加上陈芳,4个干杉堂客,为口罩厂的伙食做了大贡献。
一路磕磕碰碰,陈绍永的“缝纫机生产线”全速运转起来。顶峰时,300多个工人三班倒,到正月十五前后,口罩日产量真的到了5万只。
吃百家饭
彭涛,罗元旭,曾科琳,张辉……5月4日,按照约定的时间,大家一起回到了新金辐。陈绍永新购入的3条全自动生产线都投产了,如今,“鸟枪换炮”的新金辐日产口罩能达到30万只。因为质量好,还成为国家指定采购厂商。
公司还拿到了湖南省唯一的儿童口罩生产资质。胡微曦和陈绍永商量后决定,生产的儿童口罩,一个不卖,全部捐赠。好几次罗元旭来厂里“探班”,还成了儿童口罩的义务送货员。
“新金辐儿童口罩会是世界上最好的儿童口罩之一。我们想让孩子们记住,这个春天所有人是怎么拼搏的。”胡微曦说。
到干杉投资创业两年多,陈绍永从来没想到会办成一个远近闻名的“口罩厂”,而且还是“吃百家饭”做起来的。用彭涛的话来说,如果从省到县各级党委、政府,从企业到百姓,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不可能有现在这个厂子。
陈绍永谢绝了周边好几个开发区的邀请,他想在干杉做出一个百亿规模的医用材料生产和研发基地。
张辉已经带他看好了新公司的地盘,100亩。
和周老爷子开开心心吃完饭,众人坐在宽敞的坪里晒着初夏的太阳,忆苦思甜,长吁短叹。“一定要呵护好新金辐这个牌子。”罗元旭口音依然很重,语气依然很严肃。
听周新辉说老爷子每天早上起来都练毛笔字,陈绍永特地托罗元旭从长沙市买了一套文房四宝。张辉提了两个提议,一是以后大家每年都要来干杉相聚,二是要在新金辐的新公司请周老爷子写四个字——饮水思源。
四月中旬,“超级保姆”张辉已经升任黄兴会展经济区党工委书记。 (记者 方大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