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千百年来，李白的这句诗，可谓是扬州旅游最好的广告词。“烟花”是指什么？一直以来，众说纷纭。

8月28日晚，江苏艺术基金2022年度资助项目，由扬州运河文投集团、扬州市文化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出品，扬州市歌舞剧院创排演出的沉浸式大型音乐舞蹈诗《大运扬州——琴鹤同鸣》在中国扬州运河大剧院盛大演出。在这场演出中，精彩的剧情，华丽的舞美，惊艳的特效，都让观众叹为观止。特别是最后雾泡洒满全场，很多观众都在惊呼：原来这就是烟花，这就是扬州，这就是让人念念不忘的仙境啊。

演出结束后，《大运扬州——琴鹤同鸣》导演、国家一级导演、北京舞蹈学院副教授、“文华导演奖”获得者靳苗苗，全面解读这部剧的台前幕后。

呈现心中的精致扬州

“自古以来扬州有很多的代名词，历史悠久、底蕴深厚、人杰地灵，又富饶繁华。如果一定要让我选一个词来代表扬州，我觉得是‘精致’。” 靳苗苗与扬州的缘分在几年前就已开始。2015年，引发巨大反响的扬州首部大型音乐舞蹈诗《千古风流》便是由靳苗苗出任总导演，“当时好多朋友听说我来扬州了，几乎都会说同一句话，‘扬州太令人向往啦’，大家对这个城市的印象都特别好。”

行走过很多的城市、编排过各种风格的节目，靳苗苗知道，每个城市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特质。“扬州人对生活有着十分细腻、精致的追求，这种追求体现在吃穿住行的各个方面，它可以说是很有‘嚼劲’的一个城市，越品越有味道。当我深入到这个城市里，能够轻易地捕捉到这里的人间烟火气，也更能发现这个地域的特点。那么，我们就在思考，如何才能够将这种特质，呈现在舞台之上，展现给更多的观众，让更多游客能够通过一部剧品味到扬州的精致与从容。”靳苗苗说。

从一开始，靳苗苗就给这部剧定下了标准，“它一定要是精致的，不仅是看得到的，即便是在看不到的、容易被忽视的地方，仍然要精致。”

看不见的青苔也有浓淡深浅

为了尽可能还原台阶上青苔的颜色，舞美老师将一个普通的绿色调配出了多种不同的浓淡深浅，即便观众根本不可能注意到演员脚下的这点点青苔。

为了表现质感，剧中的演出服摒弃了一片式、造型简单的服装，在色彩搭配、层次呈现上都展现出恰到好处的美感，仅“扬州八怪”郑板桥的服装，便制作了3个不同的版本，从颜色材质的选择到图案的晕染，都做了大量精细的调整。

在展现市井风情的场景中，有一段舞狮的表演，演员手持龙头威风凛凛、栩栩如生。在最初的版本中，这个龙头重达30斤，“因为做得实在是太精致了，导致演员在表演的过程中十分吃力，所以后来我们又调整了多次。不能放弃质感，同时，也不能影响演员的发挥。” 靳苗苗说，虽然舞台距离观众尚有一段距离，但是舞台上的每一件道具都精致无比。“在很多舞台剧中，道具只是一个形，忽略了细节的表达，但是这一次我们希望能够通过这些渗透在演出中的每一个细节，让观众认真地看待这部剧，认真地对待扬州这座城市。”

作品文学创意源自扬州作家品章

剧本创作之初，如何取舍，成为主创团队首先面临的问题。“扬州代表性的元素太多了，承载了非常厚重的历史力量。” 靳苗苗说，最初版的剧本就像是一个流水似的舞台，“什么都是特色，结果导致没有特色，所以我们非常苦恼，如何才能选出最能够代表扬州的元素进行集中展示。”

《大运扬州——琴鹤同鸣》是一部展现灿烂多姿传统文化的作品，也是一部向世人生动传达扬州城市气质和精神内涵的舞剧，用什么来贯穿全剧，的确很难。有一次，靳苗苗听到扬州青年作家品章的文学创意，用古琴来串联扬州历史如何？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用古琴作为主线将一幕幕剧如珍珠般串联，是绝妙的主意。首先，古琴不仅是一种乐器，更蕴含着中国传统文化的无穷密码，可以更好地彰显本剧想要传达的主题；其次，从形式上看，古琴作为音乐艺术，与舞蹈有着天然的契合，在表达故事和情感的同时，可以给人带来完美的视觉听觉享受。此外，这部剧中采用了Z世代流行的轻玄幻形式，是一个很好的吸引观众包括青少年的尝试，也给本剧赋予了时代感和生命力。

“我当时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古琴本来就是扬州的一个文化元素。” 靳苗苗说，有了这个思路以后，将元素以人、地、天进行划分，剧情上，就以市井烟火、人杰地灵、精神世界三个层次递进。

“鹤是良朋琴为伴”，古人一直认为鹤是高雅之物，可通仙意可通琴音，文人也常常借用“琴鹤”来表达自己对生活的超脱情怀与向往。琴有了，鹤也必不可少，就这样，古琴仙子与鹤灵少年的组合正式“出道”。靳苗苗介绍，“通过它们的足迹，所有的场景转换、逻辑衔接就全部串起来了，它就成为浪漫的，是可以想象的。”

原创音乐“流”进观众心里

作为一部音乐舞蹈诗，剧中风格、节奏各异的音乐是剧情发展和情绪渲染的关键。靳苗苗介绍，“这一次的音乐我们保留了《千古风流》中八怪的一段，其余音乐都是编曲老师重新编曲、创作，其中有对扬州民歌《拔根芦柴花》的延续，也有对《好一朵茉莉花》的融入，感染力很强。”

本次为《大运扬州——琴鹤同鸣》创作的主题曲采用了类似民谣的形式，在结尾处，像娓娓道来一般，对观众们表达感谢，并邀请他们留在扬州，好好欣赏扬州的美。

靳苗苗说，她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小样时，内心就浮现出了歌曲唱响时，应该是什么样的一个场景。

一次联排中，表演接近尾声，主题曲的旋律响起，舞台缓缓旋转，人物依次退场，渐渐地，月亮升起，琴鹤相会，舞台再次转过来，演员们有的坐在窗边弹唱，有的在街上行走、吆喝，副歌《好一朵茉莉花》的旋律恰好响起，靳苗苗在台下喊着，“唱！”所有的演员唱响这首耳熟能详的歌，台下的人也忍不住跟着哼唱……在这一瞬间，靳苗苗湿了眼眶，“音乐是没有界限的，我相信在那个瞬间，无论是什么年龄段，来自哪里，都会被这一幕所感动。舞台的恰当留白，让观众们似乎和这座城市在交流，这个旋律，能一直流到他的心里去。”

舞台设计彰显艺术张力

舞台中间，有一个精致的微缩建筑，更像是扬州城市的浓缩体。里面有亭台楼阁，里面有市井人家。这个建筑安放在一个直径14米的旋转圆盘上，可以实现360度旋转。根据剧情的发展，每一次旋转，都能呈现出一个扬州的侧面。或是人来人往的东关古渡，或是叫卖往来的东关街，或是竹影丛丛的个园，或是庄严肃穆的大明寺……每一个角度，都是从不同的视角展示扬州的一种风采。

“舞台的设计灵感来自于一次吃饭，当时我们的桌上有一个小小的园林造型的装饰，随着桌面的旋转，它在中间呈现出了不同的角度。我突发奇想，提出能不能把我们的舞台也做成这样的呢？” 靳苗苗说，想法提出来之后，舞美老师表示需要好好想想。大约一周之后，告诉她，可以试试。

就这样，一个紧凑、精巧、复杂的旋转式微缩版建筑就设计制作出来了。与此同时，表演合成的挑战也空前巨大，要求动作设计要更为精妙、衔接要更为流畅。“这个舞台无论是拆分成局部或是组合成一个整体，都具有不同的韵味，也成为演出中极为重要的表现载体。”靳苗苗说。

此外，围绕着这个建筑的，还有后面三块高十米的大屏，连接成环型。随着剧情的发展，大屏上不断播放着相应的画面，让整个舞台融为一体，也突破了镜框式舞台的局限性，让观众和舞台之间的艺术张力得以无限伸展。整个舞台可谓变化无穷。

观众感受“沉浸式”表演

让人感到震撼的，还不仅这些。事实上，当观众走进剧场的那一刻开始，演出就已经开始了，这是一场完全“沉浸式”的表演。

一道投影纱映着《大运扬州——琴鹤同鸣》的主题，一声鹤鸣，就能看到仙鹤在天空中翱翔，飞过扬州的大地。令人称奇的是，裸眼3D的使用，会让观众们如同骑在仙鹤背上，仿佛在半空中领略着扬州的一处处美景，真正体验了一把“骑鹤下扬州”。

演员的演出是在舞台上，观众的观影区却是整个剧院。从仙鹤在空中飞翔开始，整个剧院的穹顶、墙壁上，也全部被投射上相应的图案，配合着全环绕音乐，完全让人置身其境。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漫天飞舞的花瓣，就能掬起清澈见底的水流。在演出过程中，穹顶、墙壁上的图案，不断发生着变化，忽是夜市千灯照碧云，忽是星辰灿烂满银河，忽是竹影婆娑幽篁里，忽是金光灿烂照人心。

最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在演出接近尾声时，全场都会降临雾泡。一个个空灵轻盈的雾泡，在五彩灯光的照耀下，如同一颗颗五颜六色的珍珠，从半空中缓缓降落。如果用手指去触摸，雾泡就会破碎，迸出一股清烟来。这不就是“烟花”吗？这不就是李白口中所吟诵、所有人都为之向往的“烟花”吗？一时间，场内弥漫着色彩斑斓的“烟花”，宛如人间仙境。

文旅融合的代表性作品

从2015年《千古风流》引起轰动，到如今7年过去，靳苗苗带着《大运扬州——琴鹤同鸣》再次挑战用一种全新的方式展现扬州。

“更自由、更浪漫、更专业、更时尚。” 靳苗苗认为，在借助了更为先进的技术手段的前提下，琴鹤同鸣通过更为专业化的表现、戏剧化的串联，让整部剧兼具专业性与观赏性，“每一个舞段都是能够与专业舞台甚至是大赛水准相媲美的，我们在保证了专业性的同时，还保留了面向大众审美的烟火气，能让观众们感觉到好听、好看、好感动。”

在文旅融合发展加快推进的当下，靳苗苗认为这部剧恰好就是文旅融合的代表性作品。她希望，《大运扬州》能够成为扬州的一个新“IP”，观众们通过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感受到扬州的古今辉映与城市魅力，“《琴鹤同鸣》是《大运扬州》中的一个篇章，我也希望《大运扬州》这个系列能够一直做下去，从更多的角度，发掘不同的内涵，展现多样多彩的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