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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培建:“嫦娥之父” 步履不停
2018-08-09 16:05:00  来源:泰州日报  作者:申莉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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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培建接受记者采访。

  人物简介

  1945年出生在泰兴。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研究员、中国科学院院士.我国第一代传输型侦察卫星系列总设计师,“嫦娥”系列各型号总指挥、总设计师顾问、首席科学家,国内多所航天高校的院长、教学顾问……作为多个开创性空间探测器的总设计师或相关领域首席科学家,推动了中国卫星遥感、月球与深空探测及空间科学的快速发展。

  虽然已年过七旬,但叶培建的忙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刚一坐定,他就说,结束采访后,我要立马赶到航天城,就嫦娥四号做一系列的出厂评审工作。于是,记者也便开门见山,话题直接从嫦娥四号切入。

  “鹊桥”这个名字我第一个大力赞成

  记者:今年5月,嫦娥四号中继星“鹊桥”升空。许多人好奇,嫦娥四号发射之前为什么要先发射“鹊桥”呢?

  叶培建:我们预计在今年年底发射嫦娥四号登月探测器,嫦娥四号是世界首颗在月球背面软着陆和巡视探测的航天器,在此之前,全世界在月球背面还没有一次软着陆。嫦娥四号将完善月球的档案资料。

  长久以来,月球背面是个神秘地带,备受瞩目。这里永远背对地球,难以直接观测,而且通信信号也被阻隔。因为通信信号无法穿透月球,需要中继卫星的帮助来实现数据传输。说得形象一点,中继星就是“卫星的卫星”。它所在的位置,既能“看到”月球背面,也能“看到”地球。有了这一座“桥”,我们就能实现地球与月球背面的通信。在嫦娥四号软着陆及月面工作期间,可以通过这座“桥”提供地面支持,这在世界范围内是第一次。今后,如果外国想去月球背面探测,也可以通过我们的中继卫星获得帮助,这是中国对世界的重大贡献。

  说一个题外话,在给这颗中继卫星公开征名时,有100多个候选名字,也听取了很多专家,包括北京大学古典文学方面教授的意见。“鹊桥”这个名字,我第一个大力赞成,这个中继站相当于为“牛郎”和“织女”见面搭建桥梁,“鹊桥”既通俗易懂,又有中国古代民间爱情故事的浪漫色彩。

  亲身参与航天事业是一种幸福

  记者:提起您,绕不开“嫦娥”系列,人们把您称为“嫦娥之父”。

  叶培建:2004年,我国月球探测计划的第一步——绕月探测工程正式启动。这是继美国、俄罗斯、日本、欧洲之后第五个月球探测计划。面对一个从未探索过的领域,嫦娥任务之艰巨、责任之重大可想而知。没有成熟的经验可借鉴,没有充分的数据参考,没有试验星,要实现“精确变轨,绕月飞行,首飞成功,一年寿命”的探测工程目标是一项巨大的挑战。那时,我带领的研制团队平均年龄30岁还不到,我们用3年时间,稳打稳扎,先后攻克了月食问题、轨道设计等一系列技术难题,最终完成了嫦娥一号卫星的研制。2007年10月24日,嫦娥一号发射成功。

  目前已经发射的嫦娥一号到嫦娥三号探测器,还有即将发射的嫦娥四号和嫦娥五号探测器,都属于无人月球探测阶段,又分为“绕”“落”“回”三步走。目前,我们已经实现了前两项目标,尚未发射的嫦娥五号任务将实现最后一步,那就是无人自动采样返回。

  我是嫦娥一号的总设计师、总指挥,现在还在各系列担任总设计师顾问,作为一名航天人,能够亲身参与并见证我国航天事业的发展,是一种幸福。

  很多民间技术都与航天科技密切相关

  记者:嫦娥系列取得了我国探月工程的巨大进步,但在这个过程中,也会出现一些不同的声音,比如 “人类还不能解决地球上所有问题,为什么把目光放在太空上去”?

  叶培建:受制于我们生存的空间,有很多问题我们至今无法回答。比如宇宙是怎么形成的,生命是从哪里来的,地球上的生命是地球本身产生的还是外星球的生物带到地球的?我们要知道正确的答案,只有踏上太空去寻找。走向太空是人类不断探索,不断前进的旅途。最开始人类的目标是穿越大气层,接下来就要走出太阳系,再接下来会走得更远。而我们踏入太空不仅是追寻答案,还在为人类寻找新的生存空间。这是我们探索太空最根本、也是最重要的理由。

  此外,航天技术是一个高端技术,很多民用技术都与航天科技息息相关,比如我们衣服上用的粘扣,比传统扣子方便很多,这东西最早就在美国阿波罗飞船上使用过。还有就是孩子用的尿布,以前都用旧衣服来做,现在很多人都用尿不湿,也是阿波罗飞船上最先使用的。

  改革开放后我是第一批出国的留学生

  记者:早在改革开放之初,您就远赴瑞士留学,许多人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你为什么回来?

  叶培建:大学填报志愿时,我选择了北京航天航空大学、南京航天航空大学,没想到被浙江大学录取了,但毕业的时候,还是被分配到航天部卫星总装厂,我想,这是我与航天事业的缘分。在航天部卫星总装厂做了几年技术员之后,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全国恢复研究生考试,我同时考上了中国计量科学研究院和502所两个专业的研究生,还考中了出国留学研究生。1980年下半年去了瑞士,成了改革开放以后第一批出国的留学生。在获得了博士学位后,1985年的8月,我决定回国。

  我这人民族自尊心很强,在国内干,是为自己国家干的,在人家那儿干,钱挣到了,但是替别人干的,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想法。在瑞士攻读博士学位时,研究所每半天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大家都在这时候喝咖啡,称为“咖啡时间”,我利用这个时间跟他们介绍中国。当时外国人对我们不了解嘛,还以为“中国男人留长辫,女人裹小脚”,我就告诉他们现在的中国什么样,给他们讲我们的汉字、悠久历史、神秘的西藏……

  有一些人也问我,什么时候“退”下来?对这个问题,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我们院里有一位90多岁的老院士,现在还每天坚持来上班,我觉得他就是我的目标,希望我到他这个年纪,也能这样,身体棒,脑子清楚,继续工作。

  我身上许多东西是被家乡影响的

  记者:您的同事们评价您至情至性,追求极致,每年两会期间,作为全国政协委员,您的提案与发言也都很“直接”,许多网友评价您是一位“热血”院士,您这样的性格是受家庭影响吗?

  叶培建:是的,我这人做事比较正派,做事干脆利落,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说到做到。这个我的同事们都很了解,在我们院里,只要说今天这个会是叶总主持的,没有哪个迟到,我自己也从来不迟到。我想这和我的父母都是军人有关,他们对自我的要求、军人做派都影响了我,对我来说,就是要把航天工作做好,说真话,说实话。

  我1945年1月出生在我父亲的那个村子里,就是现在的高港区胡庄镇海潮村,原来属泰兴,我们老家叫海潮子,1946年宣家堡战役,就是苏中七战七捷第一仗,我父亲是泰兴县民主政府的教育督学,后来敌人要来了,他们干部北撤,我母亲也跟着北撤了。我外婆就把我接到了毓秀乡李秀河村,毓秀乡就是现在的根思乡。我在李秀河小学上了一年,所以我还是在老家受的启蒙教育呐。我还记得小学时有一位老师姓杨,我家隔壁有一位同伴姓王,有意思的是,这位同伴现在就在我们研究院附近工作。我们常常见面,聊聊家乡,聊聊小时候的事。

  我身上有许多东西是被家乡影响的,有许多习惯到现在都没有改变。比如,我爱吃家乡的酸粥,我回南京开会,晚上,我妈问我想吃点什么,我说我就想吃酸粥,有青菜、毛豆,特别香,我那一天喝了两三碗哦!

  我时刻都关注家乡的新闻。前一段时间,中国科协在北京召开了“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中国科协成立60周年暨百名科学家、百名基层科技工作者座谈会”,全国共有100名科学家和100名基层科技工作者参加,在百名科学家里面,我发现了4个泰州人,这个比例挺大的,这也说明了咱们泰州是出人才的。

  这几年,我先后回泰州的一些中学、机关、大学进行演讲,还在咱们泰兴的一家民营企业建立了院士工作站,把我们民营企业的一些产品和我们航天航空结合起来,这个院士工作站前几年还被评为全国优秀院士工作站。

  我觉得我们泰州在长江三角洲有很大的优势,经济发展应该转向高新技术产业,发展智力密集型产业,这可能不能在短时间里看到效益,但是“后劲”大。一个40年过去了,我们要在接下来的这个40年“跨”一个大台阶,从追求GDP转向追求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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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顾伟 崔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