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江苏网4月25日讯 湖滨新区黄墩镇医院医生韩瑜,出生在皂河镇的中医世家,他家如今还珍藏着爷爷曾经用过的老式消毒灯以及爷爷在世时的笔记和奖状。每每看到爷爷留下的老物件,他说这些东西都是过去理疗卫生文化的缩影,值得永远地珍惜和珍藏。通过这些年来自己的从医经历,韩瑜认为,医者不仅要有精湛的医术,还要有一颗悬壶济世的仁者之心。下面,我们就来听听韩瑜讲述有关这盏老式消毒灯的故事。
这盏消毒灯 原是德国造
清朝末年,我爷爷的伯父是宿迁项王庙的和尚,法号象明。因为自幼多病,骨瘦如柴,家人把他送去当和尚。他一边修身念佛,一边苦读《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温病条辨》、《山海经》及《针灸大全》等名著。20岁后,跟随师父行医看病,在针灸方面有所造诣,当时被老百姓称为“神针华佗”,特别对中风偏瘫、面瘫、腰酸背痛等疾病,可以说是针到病除。
有一次,有位中风偏瘫病人前来行针灸治疗,到第5天时,病人针眼处发炎了,后来化脓了,我爷爷的伯父一连几天也没休息好。针眼处发炎,一定是针灸针没消毒好的原因,那时处于缺医少药阶段,于是他决定自掏腰包,买了一盏消毒灯。他用多年的积蓄,从一个商人那里购得一盏德国制的消毒灯。这盏消毒灯很特别,铜质材料,有底座,有上下支撑架,底盘上有燃料口及调节火焰的开关旋钮。这个消毒灯燃料很广泛,酒精、煤油等都可作为燃料。
自从有了这盏消毒灯,我爷爷的伯父每次为病人针灸前,都要把针头放在消毒灯火焰上烧烤一下,以此达到消毒灭菌效果。他再也不担心因消毒不好使病人针眼处感染了,这盏消毒灯一用就是很多年。这盏消毒灯后来传到我爷爷手里时,又配备了消毒盘及汤药罐,不仅消毒效果提高了,用途也更加广泛了。
我爷爷在他的影响下励志学医,17岁在上海一家药铺当了几年学徒工。为提高自己的医术,又考入科学医药学术专业班脱产学习,于1954年元月份结业。爷爷先在皂河街开设第一家“广济生药铺”,主营针灸与抓汤药。这时,爷爷的伯父已达100岁高龄,不能再为百姓针灸了。他把我爷爷叫去,把消毒灯使用规范详细讲解了几遍,把一生中遇到的特殊穴位针灸及疑难疾病中医诊断方面技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我爷爷。
防治传染病 老灯立功劳
我爷爷在1957年还为本村几位天花患者治过病。他告诉我,天花是由天花病毒感染引起的一种烈性传染病,是最古老的也是死亡率最高的传染病之一,传染性强,病情重,没有患过天花或没有接种过天花疫苗的人,均能被感染,主要表现为严重的病毒血症,染病后死亡率高。最基本有效而又最简便的预防方法是接种牛痘。人类正式证实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是从1798年开始的,正式根除天花是在1980年。我爷爷在1957年接触了几例天花患者,因为需要隔离,他就把这几个人带离居民区,去野外搭帐篷露宿,带着消毒灯与熬药灌,煎汤药给他们喝,直至隔离结束时全部好转,无一例死亡。当年4月,原宿迁县人民委员会授予爷爷“模范卫生工作者”称号。
我爷爷在世时,常和我讲他抗击疟疾的故事。疟疾俗称“打摆子”,也就是疟疾大流行那年,我爷爷把他经营的药铺里一部分中药捐献给了皂河医院,另一部分中药带回自己的村里,主动到上级卫生主管部门申请建立卫生室,进行抗疟活动。当时农村正处于缺医少药阶段,加上每天都有新发疟疾病人,我爷爷查阅大量资料,得知用青蒿煎汤喝可快速高效治疗疟疾引起的发热,于是他把消毒灯、熬药罐及中草药带到各家各户,对于每个病人都要经过3次望、闻、问、切,才能做出最后诊断。我爷爷把熬好的汤药冷却后,亲自端给病人把汤药喝完后,才放心去另一家,每到一家都分文不收,防治疟疾收到明显效果,疫情得到有效控制。1961年,由于他抗疟成绩卓著,同年5月被原宿迁县人民委员会评为全县“二等模范医生”称号。
消毒灯
爷爷有心愿 望子“含道德”
我爷爷还告诉我,1961年疟疾疫情刚刚宣告结束,又开始突然出现霍乱(又称二号病)流行。人们对霍乱特别恐慌,是因为它死亡率非常高。霍乱流行季节主要在夏季,小儿腹泻多发季节是春秋季节,这3个季节是连贯性的,所以当家长发现自家小孩拉肚子时,第一时间就会去找我爷爷看是不是霍乱。因为当时在农村只有发现疑似病例,才被允许逐级上报申请做进一步化验检查,我爷爷靠望、闻、问、切及大便形状来辨别霍乱。如果是一般的拉肚子,特别是几个月大的婴儿,他都会用针灸针治疗,只针一次一般都能好。在腹泻高发期,都免费为病人针灸,一天有好几十个拉肚子的病人,基本上都需要针灸。针必须要消毒的,我爷爷就把针灸针放入消毒盘里,放上水,用消毒灯来蒸煮消毒,以此来避免交叉感染。我爷爷说,这在那个年代是很好的消毒方法了。
我爷爷在行医生涯中,工作笔记近百本,记载了不少验方、偏方,部分方子还被刊登在中医类杂志及报刊上。他也时常告诫我,多读书、多看报纸、多做笔记,时间长了,受益匪浅的。
我爷爷曾经给我讲过我爸的行医故事,他当年为什么给我爸起名叫韩道德呢?那是想让他做人做事要像他名字一样,要“含道德”。我爸并没让我爷爷失望。1979年,我爸报考一所医学院,却没能如愿。虽然大学梦破灭了,但我爸自学成才。终于在1983年5月,经原淮阴市卫生局考核合格,次年由省卫生厅颁发乡村医生合格证书,我爸终于圆了自己的医生梦。那时候村里聘他为村医。从行医那年起,他就时常告诫自己:“从医道,求医术,讲医德。”在村级卫生室工作近40年,他一直这样激励自己,无论看病治疗,还是卫生预防,他都努力为村民筑牢那道健康防线。
消毒灯尚存 激励后代人
我爷爷由于高龄,不能再胜任那神圣岗位时,把我爸爸喊到跟前,把消毒灯及熬药罐传给了我爸时。我爸勉强拿走,并且说:“这是什么年代了,现在都使用一次性的了,这个消毒灯没用了,已经过时了。”2003年,非典疫情袭来时,我爸承担起防非义务,负责辖区内1400多人的卫生防疫和村民基本医疗保健工作。他一天两次上门给返乡民工测量体温,从开始到结束,从没间断,没出现一例测错、测漏现象。特别是从疫区打工回来的返乡务工人员,属于高危人群。那年市面上板蓝根冲剂缺货,我爸突发奇想,板蓝根冲剂虽然买不到,但是可以熬药啊!这时消毒灯及熬药罐又派上了大用场。我爸从中药材市场自掏腰包买来板蓝根、大青叶等中草药,熬药送给从疫区返乡的村民及有过密切接触的家人喝,起到预防及减轻临床症状作用。当年我爸爸由于防非工作突出,受到上级表彰,被称为“防非卫士”。
现在,我爸爸在皂河镇新农居委会卫生室仍是一名村医。受这盏消毒灯的影响,他在传递着正能量。如果村民有中风偏瘫、腰腿痛什么的,他都免费为其针灸治疗,不过现在都是自费买的一次性针灸针。消毒灯虽然用不上了,但是它的精神却在继续传承。
后来我在消毒灯的影响下,也选择了学医,并且在黄墩镇医院工作十几年了,于2010年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医疗工作者虽然在绝大多数人眼中是妙手仁心、救死扶伤的一个群体,且是一个社会地位较高,令人羡慕崇拜的职业。可是学医的艰辛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如今工作压力大,从医环境并不是很理想,一些学医的同学在临床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就脱下了白大褂从事别的行业去了。学医再苦,我也要微笑,让心学会轻松;学医再痛,我也要学会坚强,让梦想洒满阳光。爷爷留下的那盏老式消毒灯,总是在无形中激励着我,给我以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