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江苏·中国江苏网讯 7月14日，文化和旅游部办公厅发布《关于推进旅游企业扩大复工复业有关事项的通知》（下称“通知”），宣布在做好疫情防控工作的前提下有条件恢复跨省团队旅游“机票+酒店”业务，停摆172天的旅游业迎来“转机”。

跨省游恢复是否意味着旅游业挺过“寒冬”，迎来春天？172天里，旅游业又经历了怎样的等待和坚守？近日，新江苏专访了多名旅游业人士。

21日，南京中山友好国际旅行社已恢复营业

“送快递、跑滴滴，卖保险、卖房子、做微商，为了养活自己什么都干”

7月15日上午9时，35岁的钱进疫情后第一次上班。他是南京一家国际旅行社的导游，主要负责跨境业务。5个多月没有开工，如何熬过去的？“平时跑‘黑车’挣点外快，一个月能挣三四千块。风吹日晒不是问题，就是担惊受怕，怕被查到罚款，为了生存，没有其他选择。”说到这些，钱进叹了口气，“现实所迫，不能改行”。钱进自嘲“人到中年”，重新进入一个新的行业，“风险太大，不敢冒险。”

和钱进相比，南京另一家旅行社的导游李强是幸运的。李强今年35岁，从疫情发生到7月14日，他偶尔去公司坐班，处理相关事务，一个月能拿到2000块，“根本不够用，孩子太小，吃穿用度都是钱，只能靠过往的积蓄和妻子的工资勉强维持”。其他时间里，他会在周末零零散散接一些散客和团队游客。

疫情初缓后的第一天，李强挣了300块。“大报恩寺——雨花台烈士陵园——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这是李强疫情后唯一次带团的行程。团队一共10人，来自浙江，在南京三天的旅游行程中，需要导游的只有一天。这条线路，有着10年工龄的李强走了很多次，而这一次，李强走得格外小心，提前咨询景区、预约、准备口罩和消毒水……为了给客户提供优质服务，李强如初入职般小心谨慎。尽管拿到的300块和以前一天500块相比有一定的差距，但李强觉得“很满足，至少日子有盼头。”过几天，李强还有一支队伍要接待，来自福建，“周围很多同事都出去送快递、跑滴滴，干一天挣一天的钱，身边很多导游朋友也都辞职了。”李强说，疫情期间他没出去“挣外快”，每天在家里带孩子。

“几个月没有利润了。”南京海外旅游有限公司团销部经理罗森边叹气边说，往年的旅游旺季，公司一个月的最少收入能达到5万到6万，而现在“能不亏本已经很不错了。”没有利润，罗森只能“吃老本”。罗森的儿子今年上小学一年级，在多家线上教育机构进行课外学习，“光是孩子的教育，一年花费就是5万。”罗森没有出去找工作，“旅游人其实很难去适应一个新职业，旅游已经成了我们的习惯。”疫情期间，罗森还是坚持和客户保持线上联系，“我一直在观望，始终相信会有回暖的一天”。

罗森的公司有8个人，尽管公司没有进账，他每个月还是会给员工们发放1000元的工资，“一点心意，员工们也理解。”1000元的工资难以维持生活，尤其是有车贷和房贷的员工，压力之下，有两位女员工辞职去做了微商。“偶尔能看到她们在朋友圈卖化妆品，卖水果，听说挣的也不太多。”罗森说，“旅游行业的人员是需要一定的资质的，我也理解孩子们的选择，她们走之前，我也说过，‘欢迎随时回家’。”

坚守岗位的员工则和罗森一样，每天和客户保持线上沟通，在微信群里讨论新方案，其他时间就做点“自由的工作”，“送快递、跑滴滴、卖保险、卖房子……自由职业进出快，旅游业恢复后也能尽快回归工作状态。”罗森说。

罗森的公司没有门面的问题，房租压力小一点，而坐落于鼓楼区中山北路的南京中山友好国际旅行社则面临着更大的压力。“除去房租、水电和员工工资等开销，去年7月我们能有4万左右的利润，而今年，实在是‘入不敷出’。”南京中山友好国际旅行社总经理薛跃文今年57岁，在旅游业摸爬滚打35年，他认为“今年遇到的挫折是史无前例的”。

疫情前，中山友好国际旅行社有17人，疫情后减少到9人，“工资发不出来，人员流失是必然的。”薛跃文说。离开的8个人，去了各行各业，也多是“自由职业”，做一天拿一天的钱，“朝不保夕”。

7月14日，罗森朋友圈截图

7月14日，“过年了”

“抓紧安排！”这是罗森14日晚上8时3分发布的一条朋友圈，配图正是文化和旅游部办公厅发布的通知。8时21分、10时15分，他又接连发了两条朋友圈，均是和此通知有关。“14日晚，对旅游人来说，就和过年一样。”薛跃文戏称。

通知下发后的第二天，薛跃文召集公司其他8名员工“复工”，打扫、消毒、检查、客户联系，大家忙得不亦乐乎。“前一天晚上都在朋友圈转发，在微信群里讨论恢复跨省游的话题，也不用特意电话通知，大家都自觉过来，把卫生做好，‘喜迎新客’。”薛跃文说。15日下午，陆续有一些电话打进来，有老客户咨询旅行线路开放情况，也有老朋友发来祝福，“所幸，公司逐渐步入正轨”。

15日一大早，钱进便整理了四川、陕西、湖南和湖北等地的旅行线路资料，重点沟通了当地景区的开放情况和餐厅运营情况，“希望能以最饱满的状态迎接新的客人”。

16日，以高品质旅游线路和优质服务在圈里颇有影响力的罗森也接到了5家公司的来电咨询，“通知下发后，有问询的人，但是还没有成交单。旅行社业务链条长，多方要素都需要协调，成效没有这么快。”罗森说。5家单位都是企业团建，希望能够通过团队旅游来增强团体凝聚力，意向的地点是青岛、张家界和西递宏村等等，“还在协商中，尽管行业不景气，我们没想过降价，还是希望提高服务质量，安排环境更好的酒店和餐厅，保障客户使用体验。”罗森说。

据联合国贸发会议7月1日发布的报告显示，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全球旅游业已停滞近4个月，至少造成1.2万亿美元损失，但对罗森和薛跃文来说，“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南京中山友好国际旅行社复工开业

“春天来了”，还要预防“倒春寒”

此前，江苏省教育厅曾发布通知，规定“师生暑假原则上不跨省旅行”。“今年的暑假游‘热不起来了’，再看看国庆档吧。”在罗森看来，通知发布是旅游业复苏的一剂“强心针”，但现在还是“吆喝阶段”，进入“收客阶段”还需要时间。

据了解，7月20日，拼多多宣布上线“云南旅游节”，联合百位旅游达人通过实景直播等方式进入旅游领域。在旅游业回暖的过程中，“直播”、“电商”成了中小型旅游企业寻找出路的“救命稻草”。“国内‘直播+旅游’的尝试毕竟是少数，非专业人员也难以坚持长久，对传统旅行社来说，完全复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罗森说。

往年，7月都是旅游业的旺季，中小学生是主要消费人群，中山友好国际旅行社去年7月主打新疆、青海和甘肃等热门旅游地，而近期新疆突现疫情让薛跃文“望而却步”。“不能‘轻举妄动’，还是得等客户预定，根据需求定制旅行线路，提前定制的旅游路线没准就夭折了。”薛跃文说。

尽管面临着疫情发展形势的挑战，薛跃文对未来还是“充满信心”，“我们相信国家，也相信江苏，只要政府支持了，防护措施做到位，全体放开是没有问题的。”薛跃文说。近期，薛跃文每天都会和员工强调，如何在新形势下做好行前防控、保险合同，学习疫情防控知识……“相信不久后他们就能在大巴上说这些内容了。”薛跃文笑着说。

恢复跨省游在旅游圈引发了躁动，可看到消息时的钱进“内心其实很平静”。“完全恢复还有一个过程，2020年网络发达后信息传播更加快捷，游客的顾虑会更多，大规模出行的时机还要等待。”钱进说，“也许是一年半载，也许还需要更久，但我们时刻准备着。”在钱进看来，通知的发布是政策上的引领，会不会来“倒春寒”也要时刻预防着。（见习记者 周永金）

（应当事人要求，文中李强、钱进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