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特别报道
胡福明
中国江苏网讯 1935年7月生,江苏无锡人。1955年9月就读于北京大学新闻专业,翌年进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研究班学习,1962年毕业后,到南京大学政治系(后更名哲学系)任教。1982年11月调至江苏省委工作,历任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省委常委、省委党校校长、江苏省社会科学联合会主席、江苏省社科院院长、江苏省政协副主席等职。
四十载筚路蓝缕,四十载春华秋实。波澜壮阔的中国改革开放大潮,书写了国家和民族发展的壮丽史诗。
从乡镇企业的异军突起到外向型经济的迅猛发展,从民营经济的不断壮大到创新型经济的蓬勃兴起……改革开放40年来,江苏大地上发生的历史巨变,生动诠释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
聆听历史回响,江苏人不会忘记40年前的今天——1978年5月11日,《光明日报》头版显要位置刊发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这篇以江苏学者胡福明为主要作者的文章,被誉为“春风第一枝”,在中国理论界炸响一声“春雷”,引发了全国“真理标准大讨论”,拉开了思想解放的序幕,催生了改革开放这场新的伟大革命!
让历史照亮未来,让历史启迪未来。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之际,新华日报记者专访了83岁的胡福明先生。他的深情回忆,既饱含对解放思想的认识,又融入对改革开放的思考,体现了一位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的现实情怀。
时代是思想之母
实践是理论之源
记者:40年前,《光明日报》以“本报特约评论员”名义刊发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您当时是怎么想到写这篇文章的?您的理论勇气从哪里来?您的理性判断从哪里来?
胡福明:这篇文章是当时的需要、时代的产物。正如有句老话所说:“时代是思想之母,实践是理论之源。”
大家都晓得,十年内乱给我们党、给全国人民带来了巨大灾难。全国人民温饱不足,一大批领导干部遭到迫害,知识分子也成为“臭老九”。像我这种贫下中农出身、苦读20多年书到南大教学的人,都被批判成“资产阶级知识分子”。1976年10月“四人帮”被粉碎,举国欢腾。当时我感到,这是中国人民的第二次解放。
然而,1977年2月7日,当时的“两报一刊”(《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红旗》杂志)联合发表社论《学好文件抓住纲》,提出了“两个凡是”观点。我感觉不太对头,如果不打破“两个凡是”的思想枷锁,全国人民拨乱反正的期盼就不可能实现。在这个背景下,我开始了对真理标准问题的思考。
理论与实践的统一是马克思主义的一个基本原则。我反复思虑,逐步坚定这样一个核心观点,就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只能是社会实践,任何理论都要不断接受实践的检验。而“两个凡是”是唯心主义先验论,是和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论完全对立的,所以我认为,“两个凡是”一定要破,不破,中国人民就不能前进。
但是面对“要不要写文章,敢不敢去发表”,我的思想斗争很激烈。我已当过一次“反革命”,劳动改造了好几年,戴过高帽子,扫过厕所,游过街,拉过板车。但中国的知识分子是有骨气有信念的,在时代更迭之时,都有一批知识分子站在前面。更何况,我是一名共产党员,如果我没有发现“两个凡是”的错误,我不去批驳可以理解。可发现了“两个凡是”的反马克思主义本质而不去批判,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文章是集体智慧的结晶
记者:写这样冲破思想框框的文章,确实不简单也不容易。您能否再详细透露一下文章的写作和发表经过?
胡福明:在当时的大背景下,批判“两个凡是”错误,不能直抒胸臆,这是我面临的难题。仔细推敲、琢磨分析后我发现,“两个凡是”的根据,就是林彪鼓吹的所谓“天才论”“巅峰论”“句句是真理”等错误论断。1977年12月,我通过再阅读再学习,确定了这其实就是唯心主义的先验论。在阅读《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第二条时,我豁然开朗找到了写作的突破口——批判唯心主义先验论,就要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论。
当时,夫人生病住院,我在陪护夫人的同时,把马恩选集、列宁选集、毛泽东选集分批带到医院。在医院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我仔细查阅关于真理标准的论述,整理了数十条。写了改,改了抄,抄了再写,1977年8月30日,经历酷暑,我的文章终于写成了,有8000多字。
文章寄给谁?我很快想到了《光明日报》的王强华。他在南京一场理论界座谈会上,听到了我的唯生产力论观点,并向我约过稿。1977年9月,我把文章寄给他。1978年1月20日,《光明日报》来信,告诉我文章要发表,但要做修改。4月下旬,我去北京参加全国哲学讨论会,王强华知道了,把我接到报社去。我见到了当时报社总编辑杨西光、理论部主任马沛文、中央党校教授孙长江。杨西光说,这篇文章本来要在哲学版发表,后来觉得很重要,在哲学版发表太可惜了,要放到第一版作为重要文章发表,但还要继续修改,今天请大家来提意见。马沛文第一个发表观点,公开点名批判“两个凡是”。我当场说:“这个做法不妥,不能公开点名批判‘两个凡是’。这是‘两报一刊’社论提出来的,公开点名批判,这个文章就没办法发表。”最后,杨西光发表了一些意见,归纳起来就是两点:一是要写得更尖锐,进行更深入批判,加强文章的战斗性;二是不给人抓住小辫子,要稳妥,要完整,不要让人产生片面性。就这样,我每天改稿,改后送给《光明日报》,对方反馈来意见建议后,再做修改。连续四五天打磨,改了有七八遍。
会议结束后,杨西光将我接到《光明日报》招待所。当时和夫人同时住在那的他,来看过我两次。第一次来,他回顾了自己在文革中被打倒、粉碎“四人帮”后被调到《光明日报》的经历。文章正式发表之前,杨西光再次来看我。他说:“这篇文章,是你起头搞的,但是发表的时候,我们想以本报特约评论员的名义发表。”我回答说,以特约评论员名义发表,就能扩大文章影响。我是学新闻出身,这我懂,完全赞成!
文章先在中央党校的内部刊物《理论动态》上刊发,第二天在《光明日报》上发表,新华社再向全国发通稿,《人民日报》《解放军报》次日转载。此时,我心潮澎湃,写初稿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人战斗,到了定稿发表之时,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团队在工作。这篇文章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批判“两个凡是”,推进拨乱反正!
实践产生新思想
思想指引新实践
记者:您的文章之所以发改革先声,源于您对马克思主义的真知、真思、真用。现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十九大鲜明提出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并将其作为我们党必须长期坚持的指导思想。我们想请教一下,当前怎样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来武装头脑、指导实践、推动工作?
胡福明:伟大思想总是与伟大实践紧密相连。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在全党全国人民的共同实践创造中得出来的。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特别是从全面加强党的建设入手,发布了中央八项规定,“打虎”“拍蝇”“猎狐”等反腐倡廉举措赢得了党心民心。新思想体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最大特征,就是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和中国的实际相结合;宣示了一个大道理,就是“历史和人民选择马克思主义是完全正确的,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写在自己的旗帜上是完全正确的,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是完全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