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警方联手跨洋办案，成为两国刑事司法协作典范

　　犯罪嫌疑人李波 警方供图

　　受害人高某生前留影

　　美方将重要证据垃圾桶移交中国警方

　　美方办案人员在发现垃圾桶的现场

　　5月4日上午9点，江苏省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被告人李波杀妻案。庭审现场，出现了两位金发碧眼的老外旁听者，他们是美国洛杉矶郡检察长办公室特别助理利萨库恩（Lisa S.Coen）和洛杉矶郡高等法院法官肖恩库恩（Sean D.Coen）。原来，李波11年前在美国杀妻，之后逃回国内。这起在美国悬而未决的命案，最终根据中国公安部刑侦局和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会商意见，由中方接手。此后，中国警方克服司法制度障碍，在美国警方的通力合作下，重勘案发现场、组织侦查实验、成功转化证据、完善证据锁链，最终将凶手李波绳之以法。未能亲手抓到李波、因此案而延迟退休的洛杉矶警官Brian获悉此消息，难掩激动，他兴奋地说：“这是我退休前收到的最好礼物！”而此案的侦查终结，也被业内人士誉为“中美刑事司法协作典范”。

　　通讯员 苏宫新 现代快报/ZAKER南京记者 陶维洲 韩秋 见习记者 刘遥

　　案情

　　11年前，中国女子在美遭丈夫杀害

　　2006年12月24日，一个垃圾桶出现在美国洛杉矶惠蒂尔公园的湖水里。由于垃圾桶位于湖中央，公园管理人员一时无法打捞。直到2007年1月9日垃圾桶漂浮到岸边，公园管理人员才发现，桶内居然有一具尸体，当即报案。

　　接到报案后，洛杉矶警方赶到现场展开打捞、勘查、取证。当年1月19日，洛杉矶警方成功提取到尸体指纹，确认死者是中国公民高某，殁年26岁，江苏省扬州市人。

　　据调查，高某2002年和丈夫李波到美国打拼。面对妻子的遗体，李波表现得伤心欲绝，他向警方反映，2006年12月13日下午，妻子送友人去机场后就再也没回来。这与美国警方查明的高某最后一天的活动去向完全一致。而这一天，事后被证实正是高某的死亡日期。

　　此后，根据掌握的信息，洛杉矶警方展开大量调查。嫌疑人被一个个排除，警方虽对李波有所怀疑，但始终没有获得更直接的证据。3年后的2010年1月，李波在美国北加利福尼亚州盗窃被抓，其生物检材与高某命案现场物证一致，有重大杀人嫌疑。这一发现让主办该案件的Brian惊喜。为了完善证据，他想到死者高某的家乡进一步取证。

　　2013年12月，一封由洛杉矶警局发出的协助请求，经过中国驻美大使馆送到公安部刑侦局有关负责人的案头。“尽全力配合美国警方取证，早日还死者一个公道！”这位负责人要求。

　　12月10日上午，负责该案的美国警察Brian和Amy在江苏省、扬州市和江都区三级公安机关的配合下，来到死者家乡邵伯镇，向高某父母展开细致询问。Brian发现，李波在很多关键问题上向美国警方撒了谎。经进一步工作，美国警方指控犯罪嫌疑人李波在2006年12月13日至24日期间，在洛杉矶违反美国《刑法典》，犯谋杀罪和强奸罪两项重罪。

　　合作

　　中美刑事司法协作破冰

　　2014年7月16日，美国加州高等法院对犯罪嫌疑人李波发出逮捕令。然而，由于李波早已于2010年5月回到中国，按照中国《引渡法》，中国不可能将其引渡到美国，美国警方也无法直接到中国逮捕凶犯，破案再度受阻。于是，中国公安部又收到一封来自美国警方请求移交案件的协作办案函。

　　凶案现场在美国，犯罪嫌疑人在中国，如何开展进一步侦查，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成为摆在中美两国警方面前的一道共同难题。经中美双方协商，2014年，美国警方将案件移交中方办理，后经公安部和省市公安机关指定，扬州市江都区公安局负责具体侦办。

　　“美国警方将本案移交我国办理，具有重大司法合作意义，务必要将此案办成铁案，办成精品案，要经得起历史和法律的检验！”公安部给出指令。至此，中美警方刑事司法协作的破冰之旅正式开启。

　　侦办

　　跨国办案，带回“重量级”材料

　　2014年10月19日，公安部刑侦局带领江苏三级公安机关民警一行8人的工作组踏上赴美受案旅程。跨国办案，难度可想而知。先不谈命案时间跨度长，凶案第一现场尚不确定，就司法协作而言，中美两国的证据规则、庭审制度差异也相当大，而刑事司法合作更是没有先例可循。

　　抵达洛杉矶当晚，工作组就来到我驻洛杉矶领事馆，报告拟在美开展工作计划，请求协调美警方。为了提高效率，工作组人员分头进行工作：一组前往抛尸现场惠蒂尔公园和20分钟车程之外的死者生前租住地实地查看，并开车多次往返两地之间，以验证犯罪嫌疑人的路径和可行性；一组连夜翻译美方证据材料，及时对关键证据进行研究评估。

　　在汇总各组的采集工作后，工作组再次分成3个小组分别审核证人证言笔录、鉴定结论等法律文书、痕迹物证获取情况等。中美证据规则的差异给协作中带来的难度、繁琐，对于美国警察来说也是头一遭经历，为此他们也主动加班加点帮忙补充材料。

　　首次赴美，中国工作组的收获可谓“重量级”：有近300页的文字资料，20多张光盘，10多件物证。带着这些材料回到国内，江苏、扬州、江都三级公安机关便成立专案组，展开证据转化和补充侦查工作。

　　讯问

　　37天博弈，凶手交代作案经过

　　根据部署，外围调查证据锁链一旦形成，即可着手抓捕。此后，专案组密切侦控李波行动，连续跟踪守候多日。2015年9月9日，扬州市邗江区一小区门前，李波束手就擒。

　　李波此前已多次被美国警方讯问，但一直没有交代犯罪事实。虽然具备较强的抗审能力，但在扬州市公安局预审专家强大的政策攻心和一系列证据面前，37天的博弈后，李波败下阵来。

　　李波交代，2002年他们夫妻来到洛杉矶，为着梦想努力打拼。后来高某学英语、考驾照，想留美创业，越来越看不惯安于现状、不求上进的李波。于是，双方不断发生争吵，高某多次扬言要离婚，导致矛盾升级。2006年12月13日下午，两人一言不合发生争吵，李波盛怒之下，将高某杀害，后抛尸。

　　2015年10月15日，经扬州市江都区人民检察院批准，江都警方依法对李波执行逮捕。

　　取证

　　再次赴美

　　美国警察跟着加班

　　案件至此，尚未终结。作案现场和知情人均在美国，为完善证据链，中国警方仍需赴美开展调查取证。2016年1月17日，中方工作组再赴洛杉矶。

　　惠蒂尔公园湖边，在美国警员的陪同下，工作组复勘了凶案第一现场、抛尸地点及抛尸路线；经数日查找，警方又找到了其他重要证据。之后，工作组又开展3次侦查实验，查明了李波客观上具备杀人抛尸的时间和运送尸体的工具等作案条件，全面印证了李波口供中交代的一些作案细节。

　　在美国警方的主持下，多名关键证人来到警局，逐个制作笔录，核实相关证据材料，完善全案证据锁链。

　　中方工作组在美期间，洛杉矶县谋杀案调查局负责此案的高级警官Steve，直接指挥3名警员全程配合中方，有两个晚上和一个休息日都连续加班，以确保中方如期完成任务。

　　9天的赴美取证结束，中方工作组收获了丰富的证据材料，李波杀妻一案至此铁证如山。今年5月4日，李波在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受审，当天法院没有当庭宣判。

　　对于此案的侦办，公安部刑侦局负责人表示，在打击跨国境犯罪特别是侦办杀人等严重暴力案件中，中美双方认识一致、协同行动，取得了良好效果，对双方进一步深化跨国警务合作具有重要的示范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