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4日下午,仲夏的阳光在尽情普照大地,我们踩着阳光,来到了位于南京市江宁区东山镇的南京金陵金箔集团生产基地。我第一次近距离地领略金箔世界,满眼闪耀着金光,仿佛从大自然金色的阳光下一下子掉进了金箔艺术品涌起的金色海洋。在亲眼目睹了金箔的生产过程,亲耳聆听了制作车间金箔机器锤打时的隆隆声与成品组装车间工人们聚精会神完成产品最后流程时的悉悉声,深深感受到金箔艺术的高贵高雅与魅力活力,感悟到金箔人的平凡伟大与艰辛不易。
黄金被人类发现利用的时间要相对晚于铜,在河南殷商帝王大墓中就曾出土有金块、金箔、金叶。“金”这个字在古汉语中泛指一切金属,并不是专指现在的黄金。中国哲学的源头,人们视天地为“阴阳”,而认为世界万物的形成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在阴阳的作用下,相生相克,循环往复所致。但“金”与其他四种元素不同的是,它主要靠矿石开采冶炼加工而来,狭隘意义上的“黄金”还有一个渠道就是“沙里淘金”。
由黄金到金箔,是经历了漫长而又复杂的“锤打”过程。有人说南京的金箔起源于南朝时期,但从“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金箔首先被广泛运用于佛教造像来看,至迟到东汉佛教传入中国以后,金箔艺术开始被运用于宗教领域,到了南朝时,由于定都及统治者佞佛、给佛塑金身等原因,催生了南京这块土地在南朝时期就有了发达的金箔艺术。
通过南京金陵金箔股份有限公司李莉、蒋炯、吕清等同志的介绍,使我得知,金陵金箔制造业发展到现在,已经实现了传统手工捶打金箔与电脑控制下的机器自动锤打金箔相结合,完善了人工劳动条件,提高了生产效率,但工艺流程基本一致。经过他们的总结,共有12道流程,分别是:
第一道,黄金配比。即从金库中取出原料黄金,根据产品品种特殊要求进行配比,并加入定量比例的银铜元素,使其符合需要的含金量。
第二道,化金条。将配比好的黄金放入坩埚,通过高温熔化成金水,使掺入的微量银铜元素均匀进入其中,渣滓析出,将金水倒入度量金属槽内冷却,使其成为金条。
第三道,压延。将厚金条通过机器挤压成薄金带后,裁剪成薄如纸张的金叶子。这道工序又称“拍叶”。
第四道,做捻子。即将金叶子用竹制小条刀裁剪成1厘米见方的小金叶子,这种大小的金叶子称为金捻子。
第五道,落金开子。即将10公分见方乌金纸放入恒温箱进行加热,便于下一道工序装上金捻子后,能使黄金快速延伸。
第六道,沾金捻子。即将金捻子分别用指尖沾着放入10公分见方的乌金纸包内,两张乌金纸夹一枚金捻子,总共有2048层,要求所有的金捻子必须放入乌金纸的中心。
第七道,打金开子。将包有金捻子的乌金纸包放置打箔机上旋转捶打,使已薄如纸样的金捻子打得更薄更开。
第八道,装开子。已在10公分见方的乌金纸包内被打开的金捻子叫“金开子”,需要继续捶打成箔,将“金开子”小心翼翼地用鹅毛趁口风挑起放入20公分见方的乌金纸包内(俗称家生),此道工序叫装开子。
第九道,炕炕。将装好的“开子”放入电炉内,经过摄氏80度的恒温控制,保证其不受自然空间温度湿度影响,加温一个半小时左右,使金箔不会粘到乌金纸上。这道工序又称“炕家生”。
第十道,打了细。将“家生”包继续放置于打箔机旋转捶打,直至不能再薄再细的程度为止,这道程序行话叫“打了细”(实际应为“打了戏”,即打完了),即金箔打成了。金箔已经被捶打成0.11微米、即万分之一毫米左右的薄片,其厚度比蝉翼还要薄,比鸿毛还要轻。此前,用手工捶打时,主锤和辅锤两个师傅面对面坐着,双方你一锤我一锤,一共要打约三万锤,才能完成这道工序,现在机器捶打,要2万5千锤左右。1克黄金可打金箔0.47平方米,可见其薄得不能再薄了。
第十一道,出具。即将乌金纸包内的金箔,再用鹅毛、口风轻轻挑到特制的柔软细纹的毛太纸上。出具中使用的鹅毛是老鹅翅膀上第二或第三根,鹅毛上不沾水,说明鹅毛上有油脂,这样才会不沾金箔,鹅毛的边缘的毛比较软,可以挑起金箔。
第十二道,切金箔。将金箔用竹刀切割成规则的形状称为切金箔,将切好的金箔进行符合要求的包装后,就可以将金箔应用到施工当中了。切金箔技术要求很高,艺人们要练一年半左右的时间,才能练就口、风成线成点的本领,达到三根点燃的蜡烛,在吹灭中间一根时,两边蜡烛要丝纹不动,达到这种本领,才能上岗工作。
这十二道流程,是金箔几代人从实践中总结出来,张贴在墙上,已经成为行业的规范,是金陵金箔人对中国金箔事业实际操作的一份智慧奉献。但金陵金箔人更大的奉献还有很多。1987年,“金陵牌”金箔荣获国家金质奖;1993年,金陵金箔企业标准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轻工部颁布的《金箔》(QB\T1734-93)行业标准;2001年,受海关部署、中国人民银行委托,金陵金箔集团起草了国家《金箔产品加工贸易单耗》标准,并于2004年12月通过海关总署专家认定,现今国内的所有金箔产品出口、加工贸易单耗标准就是金陵金箔标准。这里不仅生产金箔,更生产中国标准,是中国民族工业的骄傲与标杆。2006年,中国黄金协会授予南京市江宁区为“中国金箔城”称号。
南京金陵金箔股份有限公司的前身是江宁金箔锦线厂,始建于1955年5月1日,是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专门生产真金箔的企业。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目前已成为南京市重点企业,国家火炬计划重点高新技术企业,国家民委民贸产品定点企业,国家工艺美术行业大型一档企业,国家科技部命名的“火炬计划”重点高新技术企业。金箔集团“金陵牌”金箔产品产量占全国金箔总产量70%以上,是中国最大的真金箔生产基地,同时也是中国烟草配套材料重点生产基地。
南京金陵金箔制作业已经发展成为世界五大真金箔生产中心之一,金陵金箔不仅销往包括台湾、香港、澳门在内的全国各地,同时销往日本、印度、缅甸等东南亚国家及美国、意大利、西班牙等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在我参观过程中,蒋炯先生告诉我,工人们手中正在完成的这批成品是应日本方面的需求而专门定制的。北京故宫、人民大会堂、西藏布达拉宫等建筑装饰的金箔来自这里,香港、澳门回归时,中央政府赠送的“永远盛开的紫荆花”、“盛世莲花”均由金箔集团亲自贴金制作。少林寺等国内数百家知名的寺庙装饰贴金所用的金箔,均来自金陵牌金箔。
2009年,“南京金箔锻制技艺”正式成为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从此,这里又成为了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基地,并在积极争取,让金陵金箔艺术早日进入世界“非遗”名录。对于我而言,在金箔集团众多光环中,2018年由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先生颁发的“故宫官式古建筑材料基地”是意义更为重大、含金量最重的一块金字招牌,从此,故宫博物院古建筑维修保护,金箔集团生产的金箔成为永久性指定用品。
吕青先生告诉我,金箔最先是被广泛运用于木质材料上,后来逐步发展到包括塑料、玻璃等其他材质上。在做大做强金陵金箔的基础上,金箔集团不断开发出各种金箔深加工产品,“宝玉”牌金箔贴金工艺品、金箔饰品、金箔书、金箔画、金箔皮革、金箔砖、金箔马赛克、金箔墙纸、金箔药、金箔饮食等系列产品,已经深受广大消费者喜欢,昔日只能被皇宫佛寺专用的金箔,已经通过艺术化的形象,走进世界各地,走进寻常百姓家。在我参观过程中,有位贴金大师正在为“百名杰出苏商”奖杯制作贴金,尚有许多木雕艺术品、瓷雕艺术品等待着贴金,贴金师傅们在一个绝对温差、风速稳定的空间内从事贴金工作,非常专注而又神圣。
集团党委副书记李莉告诉我,经过60多年的发展,尤其是改革开放40年来的发展,南京金陵金箔集团在做好主业的前提下,已经配套产生10大公司,有4000多名职工,在主营金箔及金箔类产口深加工的同时,也向机电、商贸、教育等领域拓展,连续10多年成为地区所属企业上交国家利税的第一大户。董事局主席江宝全正带领大家不断创新,沿着振兴民族工业的既定目标,“整合、整顿、整改、整组”,力争使金陵金箔产业在实现中国梦伟大进程中发挥更多更大的作用。
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江楠先生告诉我,金陵金箔企业的发展变迁,是共和国经济建设发展变化的一个缩影。今天,金陵金箔人要继续发扬“敢于开拓,勇于创新,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居安思危,永无句号”的企业精神,以“产品质量争创国际水平,售后服务确保顾客满意”为不变宗旨,努力打造企业文化,通过文化来培育、增进企业的竞争力,塑造企业的新时代形象。
我为眼前这位接近80后的年轻企业家把“文化”二字放在心头而感到莫名的高兴。作为金陵金箔艺术生产基地,从这里飞出去的金色已经辐射到世界各地,享誉寰球,南京是否也应该拥有一座集中展示金箔文化艺术发展历程的专门的行业博物馆呢?目前南京仅有一家规模不大的民办金箔博物馆是远远不够的,金陵金箔集团应该肩负重任,建立一座与企业形象相匹配的行业博物馆。
作为已经退休的原江苏省文物局博物馆处处长,还是没有忘记当年的一份责任与情怀:我省博物馆在坚持以国有博物馆为主体的前提下,必须积极培育引导行业博物馆、民办博物馆业的发展,紧紧依靠社会力量为老百姓提供更多的公共文化享受的空间,况且,这也是我们文化强国、强省建设中的题中原有之义。我期待在南京这片土地上,早日诞生一座流金溢彩的“金陵金箔艺术博物馆”,让人们的文化生活充满更多的金色与喜庆。
有诗赞曰:
何惧沙石深山埋,
不屑废铁争明白。
从容长哮蹈熔炉,
琼浆迸发沉渣哀。
千锤百砸绕指柔,
薄如蝉翼金箔来。
寄身巨龙银燕飞,
人间因我添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