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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媒观察》|互联网人类学的时代之问
2024-02-20 10:40:00  来源:《传媒观察》  作者:陈庆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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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社会的开创,推动人类社会从“自然共同体”过渡到“社会共同体”,把人的状态由“人的依赖关系”转变为“以物的依赖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人在合类性的总体要求和独立的分离性发展之间摇摆,这种矛盾和张力在个体每时每刻的严酷而深切的体验中得到展现。基于此,不同民族文化的存在,都受到了国别、制度等要素的区隔。然而,任一民族,无论其大小、强弱,其文化中总有一些东西为他者所认同,得到他者发自内心的赞赏与借鉴。正是这种文化传播、文化选择与文化渐变,铺筑了人类文明的广阔之路。

作为人类学方法之一的民族志,就是通过亲历亲为一些细碎琐屑之事,或者对习以为常的现象进行参与式观察,来理解这种文化传播与选择的融变过程。而这种研究的基本问题,就是对社会应该如何成为“自由人的联合体”,又如何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与自由个性”,进行追问。

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和新媒体技术的广泛运用,无疑极大地凸显了不同群体在文化选择与融变中的主体性,也使人类文明得到了层次更为丰富的表达。因此,互联网人类学的研究,就是基于主体性与他性的分析,对视角与聚焦、主位与客位等诸多分析要素进行深刻而灵活的重构。但互联网人类学研究者同时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挑战,即需要从大量相互纠缠重叠、奇怪又不规则的结构中寻找出一条合适的道路进行资料的收集、整理和分析。因此,互联网人类学的研究对故事的呈现和书写不能随意摘录生活片段,而要在不规则和不明确中予以把握与表述。我们要努力在整体性关联中揭示:社会是作为一系列叙事的存在,是实践中的话语使之得以表达并成为可能。

互联网人类学研究,为我们展现了当下中国社会一些群体的特定生活方式,尤其是在流动性社会的背景下,人们如何在数字技术和实体空间的互动合作中产生富有张力的故事。无论是行走于现实空间和网络世界的背包客,还是走进网络世界的鲜花,又或是人们打卡的网红地点,都是最为具象化和微观的表达。然而,在这些现象背后,经由叙事者重新意义化后的文本,并非仅仅满足于在地方性或微型叙事中就能截获的复杂性和多样性,而是要在不同叙事的理论预设的追问中,获得和保持生命力与新鲜感。理论研究的精髓是对未知领域的探询,而非对已知事物自以为是的洋洋自得。而理论的真正价值或许正在于由持续的自我批判所带来的反思性。

当数字技术和人类学碰撞产生互联网人类学之后,要回应的问题是:如何去理解当下的生活?尤其是,当我们处于一个联结性不断减弱和弥散性不断加剧的时代时,那些新的生活方式与文化认同是什么?又如何被创造出来?当然,仅凭一些个案,我们尚且无法展开深刻的理论反思。但是,随着更多有关不同民族与人群进行文化交流与选择的个案发掘,我们不仅可以记录下当前的文化融变,而且会在对人类文明形成的理解中,发现更具普遍性和多样性的内容。这或许是《传媒观察》本次专题所内蕴的理论价值。

(《传媒观察》2024年第2期卷首语,作者为云南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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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王迅 崔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