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携《芳华》来宁签售:“人总要追求一些超越物质的东西”
由冯小刚执导,严歌苓编剧的电影《芳华》上映后,引起无数人追忆青春年华,受到广泛好评。昨天,著名作家严歌苓携《芳华》来宁,在凤凰吾在书舍接受媒体采访,并在凤凰国际书城举办签售会。来到南京,严歌苓觉得很亲切。“我的母亲生在南京、葬在南京。我以前经常来南京,吃菊花脑、芦蒿,那是很滋润、很温馨的生活。”
“有了理想永远都有青春”
记者:《芳华》上映之后很多人开始追忆自己的青春岁月,您觉得青春应该怎样度过?
严歌苓:我觉得人应该有理想,无论在什么时候,有了理想永远都有青春。现在这个社会有些世俗化,特别重视物质,这个趋势是很可怕的。我们那个年代虽然物质很匮乏,但是我们相信一些高于生命、高于物质的存在,就觉得很多苦都不在话下。人总是要追求一些超越物质的东西,比如对我来讲就是文学。我常常说,我写剧本是世俗生活,写小说是我的宗教生活。
记者:看您以往的作品都是站在一个很客观的角度,但《芳华》感觉写得很用力,这和您自己的亲身经历有关系吗?
严歌苓:《芳华》和其他作品肯定不一样,这里面有很多我自己经历过的事和我遇见过的人。虽然它是虚构的,但它是离我亲身经历最近的一部小说。
“观察是成为作家的第一步”
记者:您在美国念了写作硕士,现在南京有了江苏文学院,专门培养作家,您对高校教写作这件事的前景怎么看?
严歌苓:我觉得写作是可以教的,任何东西都有训练,你让他系统地去读全世界所有的小说,一边读一边写,肯定会有很大的改进。当然一个人没有天赋肯定是不能写小说的,搞艺术需要一定的先天的条件。如果有一定的天赋,让学校去系统给你规范一下、训练一下,很有好处。人最大的写作障碍是懒惰,但是在学校里,每一堂课你都必须写,逐渐懒惰就会克服。
记者:您每次写作灵感来源于哪里?有写不下去的时候吗?
严歌苓:没有写不下去的时候,但有时候会自我怀疑——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感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我觉得每一个作品中的人物一定是要不同的,文学就是人学,如果人物写不活,写得和之前有重复,那就不再是文学。其实每个人都不一样,你仔细观察,在心里给他画一个速写,就会很快发现这个人身上有趣的东西。我发现很多场合大家都是只说不看,很少去听别人讲,很少去观察别人。我就是常常带着眼睛、带着耳朵,总是在观察,在听人家的故事,观察每个人的不同。观察,是成为作家的第一步。
记者:您的作品中自己最喜欢哪一部、哪个人物?
严歌苓:我最喜欢《扶桑》里面的扶桑,《第九个寡妇》里面的王葡萄,《小姨多鹤》里面的多鹤、小环,《陆犯焉识》里面的陆焉识,都是写得非常丰满、痛快淋漓的角色,我觉得我创造了一些非常新的文学形象。我还有一部小说我认为被严重忽视了,叫《心理医生在吗》。这本书非常理性,写的是一位女性在和心理医生谈话,把她的心里的秘密、成长的心结讲出来。
“读书是门槛最低花钱最少的补剂”
记者:您经常去哪些书店?哪些给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严歌苓:我印象最深的是绿苹果书店,离旧金山的第二座唐人街不远。这是一个旧书店,可以买到很多已经不再出版的书,或者是人家读过的二手书,而且很便宜。当时我们很爱读书,但是经济不是那么宽裕,这种书店就显得很实惠。而且有时候你买到的书还能看到前面读者留下的注解,很有意思。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家不是连锁的,也没有很大名气的旧书店。我觉得书是可以被赠送和传递的精神遗物,我们不仅要有新书旧书捐赠的活动,还可以组织一些作者朗诵自己的作品,这在美国的书店常常会有的。我觉得一个作者能够有这样一个舞台,能够让读者听到他原汁原味带着乡音的朗诵,会非常珍贵。我在读纳博科夫的小说《洛丽塔》时候有过一盘磁带,就是纳博科夫在世的时候通读他写的这本书,带着浓重的俄语口音。我觉得这些活动都应该复兴起来。
记者:在移动互联时代,能不能给年轻读者一些建议,怎样去阅读和思考?
严歌苓:思考我肯定是教不了任何人,但是我觉得你读多了就自然和书的作者、书中的东西产生一些对话,这种对话时间长了会改变一个人的思维习惯。没有连续的思考、没有连续的阅读就不会有思考的积累,这种积累会对人的精神境界产生很大的影响。现在我们可以说得上是丰衣足食,怎么样使自己感觉更充实,我觉得读书是门槛最低、花钱最少的补给。每天给自己一点滋补,让自己变得与世无争一点、淡然一点,这样满足感就更多一点。当别人买了一个名牌包包,你可以说我还比你多读了几本书呢。
本报记者 邢虹 本报实习生 李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