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现有721家社区居家养老服务中心，承接了政府购买的“五助”（助餐、助浴、助医、助洁、助急）服务，用“家门口的关怀”打通为老服务“最后一公里”。但日前，有市民举报称，南京近华社区和家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在服务台账上作假。记者实地调查后发现，该中心一些台账存在着代替签名现象，而且去年一年该中心经考核的助浴有1187人次，相当于该中心平均每天至少要给3个老人助浴。对此，雨花台区民政系统工作人员表示，他们会开展对该社会组织的核查，以确认是否存在刷数据现象。

现代快报+/ZAKER南京记者

孙玉春 徐梦云/文 孙玉春/摄

服务台账上的签名几乎是同一笔迹

接到市民投诉后，记者赶到位于雨花经济开发区龙飞路上的金叶花园。记者见到了不久前从和家居家养老服务中心（下称“和家养老”）离职的李某，据她介绍，和家养老使用的房屋由雨花开发区近华社区金叶花园筹备办提供，日常提供的服务主要是助餐、为老人量血压等，也会搞一些活动，但是并没有那么多项目在开展。

台账登记了药物喂服、上门洗发、口腔清洁、爬楼机使用、助浴、压疮护理（给褥疮患者翻身）等很多项目，但这些项目实际开展是比较困难的，人手既不够，有些成本较高的项目又需要向老人收费，所以基本开展不起来。

李某提供的一些台账显示，和家养老2019年的台账中，药物喂服、爬楼机、助浴、压疮护理等不少项目都有数十名老人接受服务，台账上有老人的身份信息，有的登记了手机号码。但记者注意到，有些台账签名几乎是同一笔迹，不同的日期似乎也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曾在和家养老工作过的罗阿姨表示，就拿助浴来说，和家居家养老服务中心里有一个浴室，但一直是给社区门卫使用的。至于上门给行动不便的老人提供助浴，据她了解这方面做得很少，因为助浴还存在老人摔倒的风险。

记者也到台账中记录的几户老人家中进行了核实，其中一位被登记接受了上门洗发和口腔护理的老人表示，从来没有享受过和家养老工作人员的上门服务，另一位老人也明确说没有；不过有一位老人表示，自己去年接受过助浴服务。

平均每天帮3位老人洗澡？民政部门将核查

带着疑问，8月6日中午，记者找到了近华社区和家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去年10月份时，和家居家养老服务中心机构的等级已经从3A升级为4A。

该中心负责人贝某表示，他们在这里建立站点已经5年。他们最主要的服务是助餐，“爸妈食堂”做得非常好，75岁以上老人到助餐点每日就餐，一餐只需要付3元钱，其他来自政府以及相关基金会的补贴。

贝某说，金叶花园是个老龄化严重的社区，80岁以上的将近200人。很多老年人在接受“五助”服务时不愿按规定刷助老卡。很多人不识字，所以台账存在代签现象。

“我们的数据，不敢说百分之百真实，但说我们大部分造假也是不可能的。”贝某说，台账与补贴也没有关系，只是他们自己用来备案的。

谈到助浴、压疮这样的服务，贝某表示，这些是收费服务，政府也鼓励社会组织提供收费服务。但他们只是偶尔提供一下，可能最多也就十几二十个老人享受过。“助浴一般需要两个人服务，洗一次澡一两个小时，一个服务员拿40元，很辛苦。我们不想主动去推。”

随后，记者前往雨花台区民政局，该局养老服务科人员表示，对于3A级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市里要求提供至少五项服务：助餐、助浴、助洁、助急、助医。助浴由于存在老人摔倒风险，需要带气垫上门，且一次助浴要收费80元，社会组织开展助浴服务确实比较谨慎。

8月12日，养老服务科工作人员查询了2019年对于社会组织的考核结果，近华社区和家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去年的助餐不到7000人次。助浴则是1187人次，这相当于每天要给至少3名老人提供助浴，是频次非常高的常态服务了。对此，雨花经济开发区社会发展部和雨花台区民政局人员表示，将上门找老人进行核查。

根据南京市民政局颁发的《2017版居家养老服务中心标准》，3A、4A、5A级社区居家养老服务中心的基本服务绩效为：年度总服务规模方面达到100人，且达到10000人次；上门服务方面不少于50人，且不少于5000人次。在基本补贴方面，达到上述标准的，一个站点的补贴是10万元。每增加服务1万人次，增加两万元。

所以从账面看，多刷1187人次的助浴服务增加不了多少补贴。不过业内人士表示，有一定的服务量，代表提供了这一项服务，太少就不好看了。而且，补贴是看总人次的，由于提供的是好几项服务，各项服务人次数据累加起来，可以按标准拿到相应补贴。

一年倒贴好几万？“和家养老”靠什么生存

8月12日，记者再次联系了贝某，就相关的疑问希望对方予以解答。

记者：你们这个站点去年有1187人次的助浴服务，能解释一下吗？

贝某：我们的养老服务中心有一个助浴间，房子是社区的，设施是我们的，这个助浴间去年经常有居民来用，我们也不收钱，应该可以默认为提供服务。

记者：有人说你们在骗补，你怎么看？

贝某：我们不存在骗补贴。我们去年一年数据是服务两万多人次。如果真要造假，那可以造出10万人次。我们从来不想那么做，我们一年实际服务人次有五六万，但是很多老年人认为刷助老卡是扣他们钱，有顾虑，我们也不强制要求刷卡。我们做活动时为老人免费理发、修脚，还经常发东西。实际一年我们在金叶花园（助老服务）要贴好几万块。

记者：那你们靠什么维持生存？

贝某：我们是专业社工机构，在社区做服务，是想做出特色，这样才会有更多社区引进我们。我们是公益机构，没有补贴也会想方设法去做的。我们一直在培育志愿者，即使我们离开，也可以让当地居民来服务居民。

民政部门：

考虑用刷脸技术

锁定服务真实性

记者了解到，对于提供居家养老服务的社会组织，从街道到区再到市，都会不定期检查，并对被服务老人按一定比例进行抽查。以前，被抽查人员由社会组织提供，后来改为由上级机关随机抽查，有些核查工作交由第三方组织来做。

据了解，从去年开始，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和民政部门已经全部用刷助老卡和二维码来登记服务内容和次数，摒弃了过去的台账考核。这1187人次助浴从何而来？在和家养老工作过的李女士称，工作人员用老人的身份信息来登记获取二维码，并大批控制在自己手上，再使用一种叫“分享大师”的软件，快速地成批次扫码。

8月12日上午，记者再次联系了雨花台区民政局养老服务科，一名陈姓工作人员表示，最近两天，他们在核查此事，并对机构负责人进行了约谈。

张云是雨花经济开发区社会发展部部长，他认为，目前南京市居家养老服务总体走在全国前列，工作重点在广覆盖上，比较重视数量上的考核，补贴标准也依据服务人次计算。有些社会组织从自身出发，在“完成作业”时也会取巧，从而导致一些最需要提供的服务由于危险和繁重，没人愿意主动去做；有些比较轻的活，做得比较多。这一点，雨花台区民政局老年服务科工作人员也表示认同，称各级民政部门都注意到了，大家也希望考核向注重实效和精准化角度延伸。

据雨花台区民政局老年服务科工作人员介绍，对于社会组织的业绩考核，民政局一直在不断改进。以前他们是直接对书面台账进行核查，从去年开始，民政部门使用电子数据进行考核，但是二维码确实也不是尽善尽美。为此他们已经在不断提高标准：今年就准备要求除了扫老人手中的二维码，还必须附图片以及音频，来确定是否提供服务并实时获取老人的评价。而在鼓楼区，已经考虑采用刷脸技术来锁定每一次服务记录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