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流动的花朵在爱与被爱中绽放——“学习角”甜蜜背后的苦涩
“晓茹姐姐,学习角搭好啦!以后你就在这儿看书写作业。”8月2日上午,南京市江心洲街道一处工地的活动板房里,一桌一椅一书架组成的简易学习角组装完成。桌上的小黑板写着小志愿者刘婷的祝福:“晓茹姐姐,让我们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加油!”
看着眼前的学习角,晓茹开心地笑了,忍不住坐在椅子上试了又试。“我很喜欢!以前写作业,只能在床上架个桌子,或者和弟弟挤在香烟柜上。”说着,她用粉笔在小黑板上写下“快乐学习”四个字。
南京专门服务城市流动儿童的公益机构——南京协作者最近组织暑期夏令营活动,让小营员们为困境流动儿童安装一个1平方米的学习角,捐助的书桌和台灯由南京一家爱心机构免费提供,晓茹是活动受益者之一。
难以寻找的家
寻找晓茹并不容易。南京协作者的工作人员此前走访过她家,但当工作人员再次联系她时,她家已搬走。8月2日早上10点, 3位小营员和一位带队志愿者坐汽渡船到达江心洲旗杆渡口后,给晓茹爸爸打电话,才找到晓茹的家。
晓茹的家其实就是一个可以随时拆卸的临时板房。20平方米是一家人全部的生活空间,3/4用作小卖部,剩下的地方靠墙摆一张木板床。晓茹的奶奶7月刚从老家安徽过来,晚上只能在地上铺张纸壳睡。
板房边野草丛生,随处堆着木材和砖块。和很多流动儿童一样,晓茹姐弟俩暑假从没去外地玩过,每天和工地上的几个小伙伴玩。
而找到另一个受助对象李婧宇的家,小营员更是费了好一番周折。李婧宇与小营员李智远是小学6年级的同班同学。出发前的培训课上,李智远信心满满地表示他可以给大家带路——“我每天放学都会经过李婧宇的家门口。”结果,当他把三名同伴带到江心洲一个水塘边的空地时愣住了。“婧宇家原来就住在池塘边的一个集装箱里的呀,怎么现在全拆了,啥都没有了?”
情急之下,带队人员给婧宇妈妈打电话。很快,一个清秀白净的女孩骑着一辆共享单车赶来,害羞地朝大家笑了笑,便骑上单车在前面带路。10分钟后,小婧宇带着大家来到一个拆迁安置小区后面的一排车库门前停下来,其中的一个车库,便是李婧宇一家五口现在租住的家。
这些困境流动儿童的家,正如城市人给他们取的名字一样流动不定,正因为在城市没有稳定的家,一旦他们的家庭生活陷入困境,往往得不到及时救助。
来之不易的学习角
据南京协作者社工王晓洁介绍,为困境儿童安装学习角的帮扶计划始于去年。她说:“2007年,我们走访困境流动儿童,发现他们的学习情况比较糟糕,很多人趴在柜子上写作业,看着挺难受的。很多孩子渴望有一张属于自己的书桌。”在南京爱德基金会的帮助下,南京协作者的计划得以实现。社工们进一步走访、筛选、审核,确定受助家庭名单。
安装学习角的过程并不顺畅。李婧宇的家是前后直通的30平方米的车库,两张大床、一张搁物小床占去大半空间,只留下一个狭窄的过道。过道里放着一张小餐桌、一个旧儿童书桌。进门入口处的大水果筐,表明主人的职业——李婧宇爸爸是江心洲的一个流动水果摊贩。
热情招呼志愿者后,婧宇妈妈为学习角安在哪犯了难。刚开始,她想把门口的水果筐搬走,但过道的宽度不够;后来想把小床前的五六箱家什搬到过道放书桌,但过道就没法走人了;最后大家决定将两张大床拉到屋子一前一后靠墙,中间留出一道空隙,将书桌靠另一面墙放置。
在送给婧宇的小黑板上,三位小营员写下临别赠言:“靖宇姐姐加油,考个好中学!”“靖宇,请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而晓茹的学习角则卡在家里的货架和冰柜之间,占据屋子中间唯一空着的一条路。晓茹坐下来后,旁边已过不了人。虽然这样,晓茹爸爸妈妈仍然满是感激:“我们一定让孩子用好书桌,好好学习,用知识改变命运。”
不能忽视的群体
作为专注于城市流动儿童的公益组织,南京协作者先后帮助100多个困境流动儿童家庭。但南京困境流动儿童家庭到底有多少?因为这一群体的流动性,没有一个政府部门能掌握具体数字。
幸福的家庭都一样,困难的家庭各有不同。南京协作者近10年的跟踪调查显示:41%的困境流动儿童家庭父母文化程度低,且没有稳定工作,多靠打零工维持生活,收入不稳定,缺乏社会保障;67.9%的困境流动家庭近年发生过重大变故,其中罹患疾病者占66%,父母离异的占 24.5%;70%的困境流动家庭在子女教育方面存在着紧迫需求,子女升学困难、家长无力辅导孩子学习、家长缺少正确的教育方式;54.2%的困境流动人口缺乏社会支持。
王晓洁坦言,南京协作者只有11名年轻社会工作者,关爱和帮助困境流动家庭,需要政府和社会伸出更多援手。
参加此次夏令营的既有城市儿童,也有流动儿童,让这些孩子走进困境家庭,就是希望发现并帮助困境流动家庭。今年升初二的城市男孩邹志康就是在这样的走访中一路成长。8月1日,邹志康帮扶的一户人家让他感触颇深。“房子两面是砖墙,另两面不知是什么材料。姐弟俩只有一张破旧的小课桌,中间裂着大缝。她妈妈的手肿得很大,像生了冻疮,应该是长期泡在冷水里的。”
回去后,他在日记中写道,“看到姐姐的家,我很难受。我很多同学并不知道身边有这样的孩子,她们需要更多的关注和理解。一次、一段时间、仅仅物质上都是不够的。我还能做些什么?” 本报记者 黄红芳
本报实习生 陆伟晶